今天,是冷娴死后的第七天
那场决战,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她的影子,在那一片尸山血海之中,那个为了天下牺牲的她,是百姓心中新的神明,是他们重新点燃的唯一的光
有她在前,玲珑他们推行的开放政策进行的便格外顺利,璎卉看完她留下的那封信后嚎啕大哭,几度昏厥,每次醒来对着守在她身边的李伯然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改国号为洛
李伯然当然同意,以百姓心中的神的名字为国号,无疑是顺天意应民心百利而无一害的举措。君陌血红着一双眼睛揪住玲珑不放,声嘶力竭的质问她为何早知道这一切却不告诉他们。玲珑毫不回避毫不畏惧的盯着他,盯得他头皮发麻,手一点点松下来,易秋风的声音在脑中嗡嗡作响
“你为何要怪她,卓君陌,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留在她身边到底是出于愧疚还是爱,你到底有没有相信过她的真情?那天婚礼上,你怎么忍心在那个时候丢下她,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质问?为什么她说的那些你想都没有想就信了,因为你本来就希望她说的是真的,那样你就可以摆脱你的愧疚,继续无忧无愧的去做你的醉云王。有哪个女人,会以自己那样的伤痛为代价设计别人?就连害了你们那么多的丽桐都不会,你们连对她那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他站在玲珑身边,之前他们发生的事他知之甚少,他只知道冷娴会死,可那一天他听着冷娴承认的完美无缺的逻辑计划,打心眼里觉得不是真的,叶照就更不必说了,他不懂他为什么这样,但必然出于自己的某些私心,易秋风身后的包袱中背着冷娴托付给他们的东西,他和玲珑已经准备出发,在他们说好的地方,寒雷山上将冷娴安葬
君陌瞪着眼睛看他们准备离开的背影,终于想到了冷娴遗留下来的东西,他狼一般扑了上去“阿冷的遗物,把她的嫁衣还给我,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去,把她还给我!”
现在就是解开另一个疑问的时候了,玲珑果真停下脚步,将呆坐一旁的叶老板抓过来“说,把你的事说出来。”
那张与君陌一模一样的脸落在众人眼中依旧诡异,但玲珑却感受到了不同,之前在龙穴与这个人第一次见面,她只觉得他身上笼罩一层厚重的迷雾一般,哪怕人就站在你面前,也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转头之后就再也想不出他长什么样子,说话声音如何,现在都清楚了,他的脸,他的声音,都和君陌完全没有区别
“我是二十年后达到神鼎的君陌以毕生修为投入过去的一个影子。”叶老板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父神被阿冷所伤,长时间的陷入沉睡,他本可以轻松的升入神界,但他将自己一片残魄送到这个时候,希望可以改变过去,这是逆天的举动,现在的他应该重新去入轮回了吧,带着不完整的魂魄,又或许是在等我的消息,可我失败了,我没能阻止阿冷。”
这个“君陌”在降临在这里的时候出现了重大偏差,他不再带有之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只隐约有一个执念,要在不离城等一个人出现
他等到了,第一次见到冷娴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似乎看她一眼,就能知道她喜欢什么,他在门口招呼她进来,将雨骨瓷放在她能看到的地方,然后顺理成章的有了第二次见面
那种要保护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尤其在听到她向自己要的东西之后,他开始恐慌起来,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冷娴已经能够猜出他是谁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第二次见面就已经大致猜出了我的身份,她那么快就认出了君陌,可君陌连她交给自己紫晶,说出那句不喜欢叶姓时还是没有想起自己是谁。”叶老板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君陌,易秋风说的没错,冷娴对他的爱深的远远超过想象,可每一次,他没有一次不让她失望
难怪冷娴说不要让君陌与叶老板相见,这样的真相没有人能接受吧?玲珑震惊于她算无遗策的为他着想,为了不让他产生任何愧疚,每一个可能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她都放弃了
说完一切的叶老板身体透明起来,强烈的生命力消失感让玲珑转过头去,叶老板抓住君陌的手“我失败了,也就是你失败,我们有很多机会相见,就像有很多机会去质疑她那些不得已的隐瞒啊,我是你的魂魄,我即将归位,你会带着双份的愧疚活下去,直到将完整的魂魄补全,她死了,连魂魄都消散了,你记着,你要去神界,你要完成她的愿望。”
白色雾霭丝丝缕缕消失在君陌僵硬的手中,他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玲珑与易秋风已经消失了,他知道他们去寒雷山安葬冷娴的衣冠冢,但他此刻没有脸再追上去
住进玲珑房间的是醒过来的凝桑,她还很虚弱,身上没什么力气,吃饭都需要人喂,可硬是在醒来的瞬间拼尽全力赶到这里,只为了看冷娴最后一眼。她没有看到,看完信不必多问,她也知道这些人都做了什么,叶照被她关在门外,已经好几天不许他进去看她一眼了
叶照不敢有什么怨言,他想起当年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那是他们与陆子晞的初见,在白桦庄,冷娴说“就算我可以以一人之力抵抗千军万马。”他当时还在想为什么是她一个人,现在他明白了,当年那一个我字,从此在她和所有人之间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般的鸿沟,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孤身一人挡在所有人面前,她不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万人之师吗?不,她背负了全部的不幸,对抗了所有人的天命,而他们傻傻的站在身后,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