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已经染红城墙,尸体的形状千姿百态。有的张着嘴瞪着眼睛被箭矢贯穿了下颚,有的脑袋已经被敲碎,鲜血连带着脑浆散落在脖颈上,有的双手撑着武器怒目圆睁和对方同归于尽……。无数的尸体连成一片,当太阳从地平面生气的时候,阳光照进鲜血之中反射出血红色的光。
孟队长的武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刀,经过连天的大战,他的盔甲已经残破不开,一只眼睛已经瞎掉了,仅剩的手掌也只剩下了三根手指。不过好在还有大拇指在,并不用担心握不住手中的刀。在城墙下,哪怕是百族也累了,它们围住城,正在休息着。巨狼和兽人走进尸体堆中,挑出同伴的尸体放在一边,然后点起火,用折断的长枪或者箭矢穿起人类的尸体进行着烧烤。偶尔没有死透的人被从尸堆之中翻出来,然后便被如同玩偶一般玩弄凌辱,在玩够了之后残忍的拽断四肢,敲碎脑壳,蚕食脑浆。
每当看到兽人喝脑浆,孟队长都忍不住指着对方猛喝然后放声嘲笑,说对方是兽人,因为笨,所以觉得吃了比自己聪明的人族就会跟着聪明起来,可是兽人,终究是兽。一开始的时候孟队长甚至还会告诉那些兽人哪里有活口,然后让对方去吃,说是让对方聪明一点,缓解一下智商的压力。不得不说,如果光是论骂人的技术的话,哪怕是不说脏话的孟队长,都能够甩这些兽人无数条街。这么指点久了,哪怕是兽人也烦了,再一见到活口就会少一些玩弄,多半直接杀了吃掉。
围城的时候,孟队长组织过数次的反冲锋,目标便是站在百族之中的那名黑袍,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以失败而告终,而每一次,都有着数十诺亚战士阵亡。在敌我差距太过巨大的情况下,哪怕是出其不意的反攻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哪怕是最近的一次,孟队长也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是男是女,甚至是什么种族都无从判断,更为可悲的是,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那传说中的黑袍,或许只是一个代表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人唱起了歌,慢慢的,歌声慢慢壮大了起来,随即便散播到整个要塞和战场,那是四伟人出现之前,人类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流传出来的歌。歌声代表着哪怕是最为黑暗的年代,人类也从未放弃过希望,也还没有放弃过曾身为万物之灵的傲骨。
天苍苍,地茫茫,万里山河辽无疆。
风悠扬,云亦长,万物之灵不曾忘。
长风卷起万重浪,金戈铁马握长枪,刀锋所指敌尽亡!
踏龙踩凤破上苍,马革裹尸魂未丧,待我人族再为皇!
魂不灭,气不竭,人族傲骨永不绝。
千百世,万般劫,傲骨从来未妥协。
诛仙灭佛杀百鬼,弑灵破道屠万妖,争锋天地还看今朝!
不求天、不敬地、不礼神、不拜佛、人族所过百族伏地,就在今朝……。
要塞之中早已经化作一团乱想,秩序已经随着战争焚做飞灰,余留下的灰烬叫做罪孽。所有的善良已经被摒弃,人们在城中杀伐,凌辱,施暴,掠夺。所有的资源在死亡濒临面前都成为了废品,能够被想起的只是所有的愤怒。贫困的开始掠夺他人,被欺压的开始对他人施暴,死亡已经降临,平日里的畏首畏尾都成为飞灰,剩下的只是不顾一切的发泄。不过可笑的是,这些人明明恐惧着死亡,害怕着死亡,躲避着死亡,但是在临终的时候,想着的却是把死亡带给其余人。他们害怕城外举着刀的百族,却还不在意同样命运的同族。在每个种族之中,善良和勇敢的都只是少数,但是丑陋和怯弱确实培育勇敢和善良的摇篮,脱颖而出的并不是英雄,只是逆流而上的挣扎。没有英雄的种族不可悲,需要英雄的种族才可悲。罪孽积攒下来,就需要血和人命来填,填过去,便又是一世的霸主,填不过去,那便是连历史都不会拥有的粪土。
需要转移的东西都已经转移,需要破坏的已经有人去做。孟队长询问了一下能量罩最后能够支撑的时间,便跟着歌声笑了起来。这个不管什么事情都严格要求自己的男子仿佛第一次如此张扬,在充满哭泣和愤怒的战场上,这笑声却越飘越远。城墙上的战士有的悲鸣,有的绝望,在听到笑声之后有的愕然有的愤怒,但随着笑声的持续,战士们却渐渐的附和了起来,笑声汇集到一起,竟然比怒吼还要震撼。
或许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死之前有太多的遗憾。此时一战,身边有着浴血奋战的兄弟,身后以没有了需要守护的家人!战士们知道,亲族已经转移,战线仍然安全,这难道还不够么。那么便笑吧,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和压抑,笑过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手中的刀和敌人的鲜血!
围城一日,没有援军,没有补给,没有出现力挽狂澜的英雄。不过一天时间,这城便要灰飞烟灭。有人会哭,但是也有人会笑。笑是因为没有遗憾,因为没有人被自己的过错所连累!不想死但是不畏死,这便是信仰。
后世人族历史记载:公历4013年7月,扶摇要塞覆灭,百族屠城百日,烹杀人族不计其数。百日之后三万余女性被带入百族深处,数年遭受凌辱,无一幸免。
不过几十字,书写却是血淋淋的罪孽。而在史书之外,一名青年在城破之前,也终于赶到了现场。不过对于数以万计的百族来说,青年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能量罩慢慢黯淡消失不见,然后城墙上那曾经教他打拳的中年人被淹没在兽群之中,再掀不起半分涟漪。而他能做的,仅仅是蹲在城外,咬着牙等待着天黑,等待着救人的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