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燕知道这次是真东西来了,不敢睁眼,只闭着眼等待他。她感觉他那个东西没手指那么光滑坚硬,也没手指那么灵活自如,有点像个得了小儿麻痹症的人的腿,知道该怎么走路,但使不上劲,要靠拐杖引领才行。他用他的手当拐杖,很费了一番劲才让那小儿麻痹症的家伙进入阵地,给她带来一种不曾有过的艰涩和疼痛感。但她知道这是每个女孩必须经过的磨难,所以没有抱怨,只耐心等待这个过程的结束。
小儿麻痹症的腿一旦进入阵地,还是八面威风的,就像那些被人扶上台的干部一样,只要登上了那个位置,滥用起职权来也不比那些凭真本事上台的人差多少。她感觉到他的人深陷在她的人之中,两人面对面,作最深层次的对话与交流。她很喜欢这样的做爱方式,当他轻轻动作的时候,她觉得那是他在温情脉脉地诉说衷肠;而当他狂热猛烈的时候,她觉得那是他在赌咒发誓地说他爱她。这样做,就完全没有“玩弄”的感觉,只有爱与被爱的感觉。
他不停地运动,上下左右地运动,轻重缓急地运动,但她可能因为刚才已经“哭”过了,就再也没有要“哭”的感觉了,她的身体在他的运动中不是越来越湿润,而是越来越干涸。她渐渐感到一种因为干涩而起的摩擦痛感,正在她痛得几乎忍不住的时候,他“啊”地长叫一声,瘫软在她身上。
他热烈地吻她,含混不清地说了一些感激的话,然后他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后来是她先醒来,因为他太重了,把她压醒了,好像他睡得越沉,人就越重一样,使她终于明白了“沉睡”的意思。她尽可能轻地推开他,自己爬起来到洗手间去冲洗了一下,心里有种找到了具有中国特色救国之路的欣喜:早就该这样了,如果一开始就这样,也就不会留下那两次可怕的印象了。
她回到卧室,检查了一下床单,并没发现什么“落红”,不由得感谢他那次预先“体检”了她一下,不然的话,还以为她早就不是处女了呢。虽然他说了他不在乎她以前爱过谁,做过什么,但是她的确是一个处女,如果不能得到唯一的鉴定人认可,那该多么亏!她在他身边躺下,衣服也没穿,就搂着他安心地睡起觉来。
好像还没睡多久,她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吓得心里一阵乱跳,像得了心脏病一样难受。她以为是父母或者弟弟回来了,慌忙抓了个被单遮住卓越,又拉了件衣服穿上。忙乱了一阵儿,才想起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还早啊,没到下班放学的时间嘛,再说他们三个都有钥匙,干吗要敲门?应该是来了客人。
她穿好衣服,一边往大门那里走,一边用手梳理头发。到了大门那里,她先隔着门问道:“谁呀?”
“是我,黄海。”
她一听就愣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刚跟卓越做过爱,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梦见黄海?黄海在门外说:“你要不方便就别开门了,我就把书放在你门外吧,你记得尽快拿进去,免得被人拿走了——”
她听到“书”这个字,才想她曾经叫他帮忙买书的,那仿佛是远古的历史了,她早就忘光了。她边开门边说:“请进来吧,多少钱?我去拿钱给你——”
门开了,她看见黄海站在门前,脚边放着一个大袋子,沉甸甸的样子,可能买了不少书。他头上汗涔涔的,T恤也汗湿了不少,大概是骑车过来的。
他打量了她一下,问:“在睡午觉?不好意思,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
“没事,进来吧。”
黄海跟她走进屋子,她请他在沙发上坐下,让电扇对着他吹,就跑去给他倒茶,把茶端出来给他了,又跑到洗手间整理一下头发,然后才跑到客厅陪他说话。刚坐下,又想起冰箱里有西瓜,于是跑去拿了几块西瓜给他。
黄海没吃西瓜,只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解释说:“本来是要把书寄到你学校去的,但是听姚小萍说你回老家了,就干脆带回来了,可以让你早日开始复习——”
她的脑筋好像僵化了,完全不能理解什么书啊,姚小萍啊,学校啊等事情之间的关系,好像她生来就是待在这里,跟卓越做着那些事一样,其他一切都那么遥远,那么陌生。她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也放假了?”
“嗯,现在毕业了,没暑假了,只放几天假——”
她的脑筋好像活泛了一点,说:“我跟你一样,也只放几天假——”
“你哪天走?”
“我明天就走——”
“那我赶得挺巧的嘛,晚一天就碰不上你了——”他看了她一会儿,说:“这样吧,这些书挺重的,我帮你背去D市吧——”
她连忙推辞:“那怎么行?你到D市不是绕道了吗?”
“不绕道,我反正要去那里办点事——”
她还没回答,就看见黄海的表情起了变化,像看见了鬼一样,直愣愣地望着她身后,把她吓得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她感觉有只手搂在了她肩上,然后听见卓越的声音:“嘿,老黄,你也回家了?正想着哪天跟燕儿一起去拜访你呢——”
黄海告辞说:“既然卓老师也一起回来了,那就用不着我帮你背书了,该他背了。我回去了——”
她礼节性地送客,但刚送到门口就被卓越拉住了:“外面这么热,你让他骑上车走不更好?你这么陪着走,别把两个人都晒熟了——”
黄海说声“我走了,你进去吧——”,便蹬上自行车走了。
她看见大太阳下,黄海骑车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一片刺眼的阳光下,她心里有种很内疚的感觉,喃喃自语着:“应该留他吃顿饭的,他骑这么远的车跑来,肯定连饭都没吃,就让他这么空着肚子骑回去——”
卓越的手伸进她衣服里面捉住她的乳房,边揉搓边说:“别瞎操那些心了,他又不是个傻子,难道不会自己在外面买东西吃?进来吧,开着门把热气都放到屋子里来了——”
她怕过路人看见卓越的手在干什么,马上乖乖地跟着他进了屋。他把门关了,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那个装书的袋子,拿出几本书翻看了一下,说:“这种书哪里没有?还劳烦他从F市买?”他随手把书往袋子里一塞,说:“这些书不用背回D市去了,没什么用——”
她也走上来,拿出两本看了一下,发现都是她要考的那个王教授的著作,便问:“为什么没用?我要考的就是这个教授的研究生——”
“考他的研究生干什么?”
“他很有名啊,我们这门课的教材就是他写的——”
“写教材算个什么?我也写过教材。他再有名也就是在国内有名,国际上谁知道他?”
好大的口气!居然连王教授都看不上,一下子就扯到国际上去了,看来这回她是燕雀,而他是鸿鹄了。
她胆怯地说:“光国内有名就已经让我很景仰了,哪里还敢梦想找个国际有名的导师?如果人家在国际上都有名,肯定更瞧不起我了——”
“现在国内的研究生有什么好读的?要读就到国外去读——”
“那你怎么在国内读研究生了?”
“就是因为我读了,才知道国内的研究生没什么好读的,还是谋求出国吧——”
她从来没想过出国的事,“洞洞拐”这里好像还没听说有谁出国了的,C省师院那里也没听说有谁出国了,她连考国内研究生都只是试试看,并不是确信自己有那个能力,哪里还敢想出国的事?
她不相信地问:“我只读了个本科,就能出国?要不要先在国内把硕士念了再说?”
“本科为什么不能出国?很多人都是本科毕业就出国的,去国外读硕士、博士、硕博连读的多得很。”
“还有这种事?那你怎么不出国?”
他耸了耸肩:“我的事业在国内,但我们K大学你这个专业的,最少有一半在国外,另一半正在办出国——”
她还是不敢相信:“但那是你们K大呀,国外都知道K大,但是有谁知道我这个破师院?”
“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只要你GRE什么的考得好,肯定能出国。我早就说了,黄海这人就是会小打小闹,只知道鼓动你考国内研究生,现在还有谁考国内的研究生的?”
“那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我是说——出国?”
“你绝对有这个能力,我对你有百分之一百二的信心——”
“但是如果我出了国,而你在这里,那不是——-”
他很豪迈地说:“那有什么?只要你能像鲲鹏一样,展翅飞翔,去实现你的理想,我在哪里都无所谓的——”
“但是我有所谓,你不出去我一个人出去有什么意思?”
他安慰她说:“会有办法的,我可以到国外跟你团聚——”
她听说他也能出去,心里高兴了,马上开始操别的心:“我就怕我出不去——”
“只要你想出去,你肯定能出去,心想事成。我知道你为高考的事窝着一肚子气,但是考上国内研究生也不能出这口气。你那些进了名校的高中同学,难道人家不会考国内研究生?他们考本校的研究生,说不定就是自己本科时的导师,那不是比你更方便?所以说你只有出国了,才能把他们都比下去——”
她完全没想到他对她高考失利这么理解,对她出国这么有信心,简直比黄海有过之而无不及,黄海只不过是对她考国内研究生有信心,而卓越则是对她出国有信心,真是天壤之别啊!她不免好奇地问:“怎么黄海没提过出国的事呢?难道他们A大没人出国吗?”
“A大怎么会没人出国,只怕是能出国的都出国了,就剩下黄海这样没能耐的,才想着考国内的研究生。我看他是不想让你翅膀长得太硬,太硬了他就更没希望了。像他那个长相,人家美国人会让他进去吗?美国人是最讲究美的,城市规划,人民生活,都讲究一个美字,汽车太脏了在街上跑,都会被罚款,凡是有碍观瞻的,都不会允许进口,更何况像他这么——怪头怪脑的?黄海如果把你留在中国,说不定还有点希望,一旦你去了美国——”
她见他也是跟黄海一样,把对方当做情敌,一口咬定对方在追她,心里很有点得意,开玩笑地问:“那你这么鼓动我出国,是不是为了让美国帮你把情敌挡在门外?”
他淡然一笑:“你别把我说得这么没自信,我根本就不把他当情敌,更用不着美国人来帮我忙,大家敞开了竞争,只要都不玩卑鄙手段,我肯定打败他。”
她见他公开承认在跟黄海竞争她,心里就别提多高兴多得意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