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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幸福伤痛

马车内

他一直沉默,一语不发,气氛有些紧张。

“陛下,您在生我的气吗?”为了缓和气氛,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朕怎么能不生气?才刚学会就不听朕的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师傅?”他似乎真的有些生气。

“当然有啦!当时我只是一时高兴就忘了师傅的嘱托。不过我今天要是不出状况的话,又怎么能看到师傅您如此英勇无敌的一面呢?”

我嬉笑着,想化解着紧张得凝固了的气氛。

“少贫嘴,不听师傅言,吃亏在眼前了吧?这次也是给你一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朕的话。”

“是,徒儿以后全都听师傅的。”

他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我撩起马车的窗帏,看着阔别多日的咸阳街道。咸阳城的街道似乎从来就不缺少人的气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熙来攘往、车水马龙。

“在看什么?”

我放下窗帏坐好,“没什么,随便看看。”

“想逛街是不是?”

我抿嘴而笑,没想到一点点小心思居然都能被他看穿。

“可以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手上还有伤。”他极不放心的提醒我。

“没关系的,就只是擦破了皮。”

他看着我轻轻一笑,我知道他是默允了。

“赵高,停车!”

“吁!”赵高停下了车,探进头来:“陛下有何吩咐?”

“朕要在街上走走,你找个地方把车停好,随后跟来。”他命令道。

“小人遵命!”

我跳下马车,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我终于又可以逛街了!

“诶……又不安分了?”

我吐吐舌头乖乖的站到了他面前。

“跟朕一块儿走,否则一会儿有走丢了还得派人四处寻你。”

“是……”我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心里却乐开了花。

“还有,现在是微服出巡,千万别暴露了身份。”

“知道啦,师傅!”我换了一个亲切的称呼。

我们一同漫步在咸阳城的大街上,咸阳每天都是如此的热闹,我是非常喜欢逛街的,在宫里憋了那么久今天终于能够出来透透气,简直就像笼子里放飞的小鸟。我也知道,他也是热爱大街的,甜饼甘果、酒摊面档曾令他流连忘返,而且他与阿房也是在大街上认识,又在大街上嬉戏,骨子里少不了的东西就是逛街。

我走在街道上东张西望,本来来到咸阳的时间就不长,而且很多地方也不是很熟悉,加之这次有他一起逛街,我更是异常的兴奋。

“很久没逛街了,趁今天也来这里沾沾人气。”他负手在背后,仿佛是在体察民情。

“师傅,你多久没上街了?”

“记不清了,上街也是要看心情看跟谁一起。”

“那么说今天我很荣幸了。”

“今天心情好,又有你陪着,逛街自然也就有乐趣。”

“那好,难得今天师傅心情也好,我也选对了时机,今天就不乐不归!哈哈……”

我一边笑着,一边跑到了前面去看新鲜。

一家店铺门前热闹非凡,‘金源首饰铺’,还是老字号?

“各位,今天是在下的‘金源首饰铺’百年店庆,各类首饰都增添了很多新样式,欢迎南来北往的客官来小店光顾!”

百年店庆?既然是热闹就得去看看,况且还是卖首饰的,我毫不犹豫的迈进了‘金源首饰铺’。

我驻足在店内看着一件件手工精细的古代饰品,各式各样的发簪、珠花、头钗、碧玉、耳坠、项链、手链应有尽有。我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首饰上扫过,一条银色项链霎时吸引了我,细细的链子配上了一个六角雪花吊坠,在光线的折射下闪闪发光,我被这条项链吸引,简直是对它一见钟情!

我刚要伸手去拿,一只手更快一步拿起来。

“就买这条!”

“好咧!谢谢客官,二两金。”

我抬起头,见他正拿着项链仔细观察项链上的吊坠。

“很有眼光嘛!这条链子做工精细,又十分绢细,这个雪花吊坠也正好配上了你的名字。”

他回头示意了一下赵高,赵高掏钱递给老板。

“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送给我?”我惊奇。

“对啊,不送你送谁?难道男人还需要戴这些东西吗?”

我愣住了,在他的身边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送我礼物,而且是我十分钟情的礼物。

“怎么?不想要啊?那就拿去送别人!”他收起项链将它握在手心。

“要!”

我赶紧伸手接过项链,微笑着把玩着那个六角精灵。这条项链我本就钟情,再经过他的手送到我的手上,更是无比的珍贵。

“拿着干什么?戴起来。”

他说完从我手上接过了项链认真的给我戴起来。戴好了项链他走到我面前端详一番。

“交相辉映,确实很配你。”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首就红了脸。

“谢谢师傅!”

“饿了吗?我们就在街上吃点东西吧。”他兴致很高。

赵高凑过来小声说道:“陛下,这街上的东西不干净,还是回宫用膳吧。”

“你嫌不干净就别吃!”

他说完拉起我就走,赵高自讨没趣只好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想吃什么?”一边走他一边问。

“随便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

“你还不挑?那你怎么不吃香菇?”

“不是吧,师傅你也太神通广大了,这个你都知道?”我惊异他的细心。

“天天一块儿用膳,你当你师傅是瞎子?”

“师傅真是明察秋毫,连这种小事都能了如指掌。”

“不这样如何驾御朝野群臣?”他一脸得意之色。

“所以师傅你才雄才大略、智谋双全嘛!”

“好啦好啦,等你夸完了天都黑了。”

“那就快走啊!我都饿了。”

“两位,要不坐下来吃碗鸡汤面吧。”面摊的老板招呼我们。

我看着他等他决定。

“好啊!那就一人一碗鸡汤面。”

“好咧,二位稍等。”

我们在路边的面摊坐下来,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赵高终于跟到了面摊,站在我们身后。

“赵大……”我刚要脱口而出,赵高就瞪眼看我,我赶忙改口,“赵管家,你要不要也坐下来尝一尝啊?”

“他哪儿懂得这些小摊食物的美味,整天就知道山珍海味的吃。”

听他这么说我暗暗的偷笑。赵高被说得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却又不敢还口。

“两碗鸡汤面,二位慢用。”老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面。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这小摊子上的东西就是比御膳房里的好吃。”

“师傅,您慢点吃。”

看他吃得那么开心,我又把我碗里的鸡块夹到他碗里让他多吃一些。

“你吃你吃。”

“没关系,我经常吃的。师傅您多吃点儿。”

我索性将手肘撑在桌上,手托腮,微笑着欣赏他胃口大开、大口吃面的样子。

吃完面他还意犹未尽,我们继续在街上漫步,感受真实的生活气息。普通黔首的生活确实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宫廷生活大相径庭,黔首的自由安定确实比宫廷的束缚猜忌好上百倍。

我们漫步在咸阳的街道,不经意的,我瞥见一个身穿黑衣头遮面纱的人影在街道的另一侧正盯着我们,看到我望向那边,迅速地一闪而过。这个身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就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我的心一紧,不由得警觉起来,天下归一以后六国的贵族遗将都怀恨在心,势必有人报复,现在是在街上,我们一行也就才三个人,王贲也不在,随行的一小队人马也只能远远跟着,处境确实太危险。该怎么办?怎么办?他正在兴头上,我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迅速回宫呢?

为了分散蒙面人的注意力,我拉着他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挤,前面正好有人在围观杂耍,我拉他上前去凑热闹。

“人太多了,还是走吧,回去安排一个专场给你看。”他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围观。

“那怎么能一样呢,在街上看要的就是这样的气氛。”

我边说边往前挤,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正好给了我一个机会。我被熙攘的人群挤来挤去,我故意让我受伤的手臂被人群给挤到,痛楚迅速随着手臂上的伤口蔓延开来。看到我痛苦的表情他立刻将拉出围观的人群。

“怎么了?挤到伤口了?”他紧张的问道。

“嗯。”我点点头。

他赶紧撩起我的衣袖来看,血珠从破皮的地方渗透出来,然后渐渐的汇集,顺着我的手臂流淌。

“赶紧找个大夫看看。”他的目光在街上搜寻着医馆。

“师傅,不用了,我想回去。”我握着流血的手恳求道。

“那你的手?”他眉头紧皱。

“师傅,我们走吧。”我拉起他赶紧往回走。

“小人去驾车!”赵高一路小跑的跑开了。

他拉着我受伤的手护在身前,深怕再碰到了伤口。倍感温暖的同时我也四处打量,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黑影确实是冲着我们来的。

坐上了马车,我的心也安定了许多。手臂上的伤确实很痛,但是能为他挡一时的危险我觉得再伤一次都值得。虽然匆匆结束了今天的骑马和逛街,但是能安全回宫我已经心满意足。

咸阳宫

白胡子的蒋御医来给我检查伤口。

“姑娘只是擦伤,只要涂上药粉休息几天便可痊愈,只是千万别再挤压伤口了。”

“嗯,谢谢御医。”我听着御医的吩咐。

“你确保没事?”他严厉的问道。

“姑娘只是伤及皮肉,并未伤筋动骨,臣担保几天之后就没事。”蒋御医胸有成竹的回答。

“那就行,你退下吧!”

御医留下一瓶药粉便离开了,瑶红拿来了面巾给我擦洗伤口。

我自小就很少受伤,所以早就遗忘皮肉伤到底有多痛。瑶红小心翼翼的轻轻拭擦伤口周围的皮肤,面巾与皮肤的轻轻接触牵扯到了我的疼痛。我的手轻轻一颤,强忍着伤痛没有缩回去,瑶红也是一震,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没事,你继续。”我安慰瑶红。

瑶红拿面巾的手有些颤抖,当面巾再度接触到伤口周围的皮肤,我的手一阵痉挛,我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出声。

他在一旁看不下去,“你下去,让朕来!”

瑶红退到一边,将面巾交给他。他接过面巾坐到我的身边,眼里满满荡荡的是爱怜与疼惜。

“朕知道很疼,你忍一忍。”

我点点头。他的一句话仿佛能够给我足够的力量战胜一切痛苦。

虽然有了他的安慰,可是面巾与皮肤的接触不会因为他的安慰而减少给我带来的痛楚。我紧握着拳头,看着血渍一点一点的消失,而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掌心。

擦拭的动作突然间停了下来,我看着他,他抬眼看我,伸出手将我嵌入掌心的手指扳开,他掌心的温暖从我的手传递开来。

“别折磨自己,痛的话就握紧朕的手。”

我点头,感受着温暖的传递。

他继续替我擦洗伤口,握着他的手,疼痛似乎不再那么强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蜜的幸福。

擦洗完之后,他接着替我上药。白色药粉在我的伤口上肆意张狂,一阵强烈的疼痛使我加大了握紧他的力度,而指甲也不由得嵌入了他的手背。当他感受到我手上的力度,撒药粉的手稍微顿了一下,既而很快的将药粉撒遍伤口。药粉被再度渗出的血与浓浸湿。

“纱布!”他冷静的吩咐。

瑶红赶紧递上了纱布,长长的白色纱布在我的手上一圈一圈的缠绕。我第一次喜欢上了纱布缠绕身体的感觉,它裹住了他的温暖,他的温柔,他的怜惜,我只希望永远都不要拆下它。

包扎好了伤口,他轻轻的放下了我的衣袖,温柔的对我说,“不许再把自己弄伤了!不然以后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略带命令的口气中透着疼惜,正是我所喜欢的。

“不会了。”我柔柔的答应。

他欣慰的笑着。

我看着他的手背因为我刚才的用力已经留下了指甲印,“陛下,您的手……”

他抬起手来看了看,既而微笑的说,“没关系,全当是给你分担一下痛苦。”

我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泪花在眼里打转。

“怎么,又疼了?”他紧张的问。

“没有,我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傻丫头,不许这么说。整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

“好了,现在什么都别说了,你赶紧休息,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听话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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