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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私访钱塘

清晨我被一阵欢呼声吵醒。许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我竟然睡到这么晚。舱门拉开,陛下一脸兴奋的走进来。

“小懒猫,起床啦,已经到钱塘了。”

我赶紧起床开始梳洗。

“你赶紧梳洗一下,地方上的官员已经来接驾了,等安置妥当之后朕带你逛街。”

“嗯,我很快的。”

他走出寝舱,我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梳妆。淡淡描眉,轻施粉黛,略点红唇,淡淡的装束配上鹅黄色的衣裙,整个人似乎都精神了许多。

步出舱外,楼船已经靠岸。黑盔、黑甲、黑旌旗的六千虎贲军先行下船开道,沿途保护。地方官员排列左右两队,纷纷跪地接驾,钱塘郡守及鄣郡郡守均来迎接陪侍。

待我们下船,围观黔首纷纷跪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皇帝陛下御驾亲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员跪地迎接。

“平身!”

“臣等已将陛下行宫安排妥当,还请陛下到行宫休息。”

陛下四处张望了一下,“立刻即召集当地黔首,朕要探问民情。”

“是!是!臣等马上安排。”

到了钱塘行宫,陛下询问了当地的黔首代表,当地黔首经过了郡守交代,自然都是讲一些什么民风淳朴,秦法利民的一些话。陛下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言。紧接着陛下又召了李斯、蒙毅等大臣商讨国事。我在行宫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有散朝的迹象,索性我自己一个人去街上走走。

逐渐适应宫廷生活的我,突然间又回归到市井,就像被放飞的小鸟挣脱了束缚,可以自在的飞翔。虽说各地的集市都是大同小异,可我就是没来由的喜欢。我在街上漫步,似乎上一次逛街到现在已经是隔了几个世纪似的。我在街上走走停停,四处观瞻。喜欢熙来攘往的人群,喜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喜欢商铺、店摊摆放的各式商品,喜欢这样的氛围。

“几位官爷,这两贯钱我们不要,请你们放我儿子回来吧。”一个老头说道。

“嗬,还有给钱不要的!你们不要正好,还可以给我们哥俩儿留顿酒钱。”两个官差模样的人从一对老夫妇手里接过钱。

“那几位官爷何时放我们儿子归来?”

“何时?这征劳力是朝廷要征的,我们几个哪能做主。”

说罢二人正欲离去,老头拉住了官差。

“二位官爷,既是朝廷征人那我们黔首也无话可说,可是朝廷也不能眼看民不聊生,再说我们夫妇只剩这一个儿子了,要是他再有什么不测,我们二老可就无人送终了。”

“我说你们烦不烦?一边儿去,别碍着大爷我办事。”官差挣脱老头。

老头不肯罢休,再次上前拉住官差衣袖,“二位官爷,家里还有田地需要耕种,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儿子吧。”说罢,老头已经跪在地上。

“走开,别挡着你大爷!”官差用脚狠狠一踢,将老头踢倒在地。

老妇人上前扶起老头,二人抱头痛哭。周围的路人已经把他们围成一圈,路人劝道:“唉,算了吧,既然人都征了去还是把钱拿了吧,好歹也能生活一些时日,咱们黔首是对抗不过朝廷的。”

路人纷纷点头赞同。老妇人起身拦住官差,“官爷,既然我儿子已经被征了去,那我们也不便多说什么,那钱还请给我们二老留作柴米钱。”

“哼,刚才是你们自己不要,这会儿又来要,天底下还没这么便宜的事!”

官差正欲扬长而去,早在一旁看不下去的我站了出来。

“给我站住!”

我一声呵斥,那两名官差都纷纷停下脚步转身向我。

“身为官差理应以保护百姓为己任,以效力朝廷为荣耀,岂有中饱私囊、欺压黔首之理?”

“哪里冒出来的丫头?大爷我的事你也敢管?”一个官差叫嚣道。

我眼见围观的黔首越来越多,想必他们也不敢拿我怎样,于是我决定要发扬侠者风范,来一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像你们这种欺压良民的人谁都敢管!今天遇到本姑娘算你们运气好,赶紧把钱还给这对老夫妇,我就放过你们。”

“哟,你以为你是谁呀?告诉你,我们可是奉钱塘郡守周大人之命来发放征丁款,识相的就给大爷我滚开!”

哼,敢叫我滚开?一个郡守有什么了不起?

我轻蔑的笑了笑,“你们真是没见识,你们以为郡守的官儿很大呀?可能连咸阳是什么样儿都没见过吧?是不是这山太高把你们的目光给挡住了?这郡守之上还有御史,御史之上还有丞相,丞相之上还有皇帝呢!”

围观的黔首哈哈大笑,两个官差一时也搞不清楚我是什么来头,没敢作声。

老妇人走到我面前,“谢谢你,好心的姑娘,这钱我们不要了,你快走吧,我们黔首是惹不起官府的,我们可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刚刚才有点起劲,结果当事人自己就不愿意继续追讨他们的钱了,真是扫兴!

老妇人走到官差面前,“对不住两位,这钱就当是给两位做酒钱了。”

“这还差不多!”二人相视一笑扬长而去。

“诶……”我刚想叫住他们,老妇人就拦住了我。

“姑娘,算了,我们知道你是好心,可是这些官差我们是惹不起的。”

“算了?哪能这么就算了?”我气愤不已。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你不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不算了还能怎样?你不知道,这周郡守的后台可硬了。”一个路人对我说。

他的后台能有多硬?再硬能硬得过皇帝?

“这周郡守是赵公公的干儿子,你说他后台硬不硬?”另一个路人小声对我说。

“赵公公?哪个赵公公?”

“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贴身内侍赵高啊。”

赵高?!居然是赵高!这到是我没想到的。

“唉,这朝廷年年征丁北筑长城,都不知道这长城筑来到底何用?”

“是啊,而且皇帝还要兴兵攻打匈奴,这又得浪费多少钱财!”

“眼看着苛捐杂税是一年比一年重……”

众人纷纷议论开来,都争相倾吐心中的不快。黔首毕竟是黔首,他们怎么会懂得国防的重要呢?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给这些无知的黔首讲说道理。

“各位,安静一下,请听我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我走到众人围成的圆圈之中。

“大家都觉得朝廷兴兵攻打匈奴是多余之举,是既浪费财力,又浪费人力是吗?大家觉得向国家缴纳苛捐杂税是供皇帝享用是吗?其实大家都错了!

匈奴是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部落,由于北方气候干燥,且匈奴多栖居草原,所以那里不能耕种,他们只能食牛羊、饮奶浆。而匈奴恰恰又是一个不甘屈居于草原的民族,他们屡次侵犯我大秦边境,妄想夺取更多的领地。居于北地的黔首常年遭受匈奴的骚扰,轻则抢夺财物,重则烧杀掳掠,苦不堪言。

也许,大家都没有遭受过匈奴马蹄蹂躏之苦,大家不会知道匈奴为何方神圣,大家只看见蛮横的官差强行拆散和睦家庭,只看见朝廷向黔首征收苛捐杂税,大家只看见可耻的官吏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可是大家想过没有,一旦匈奴的铁骑践踏过来,烧杀抢夺、**掳掠,那样的场景将有多么的惨不忍睹!

国家国家,有国才能有家,只有有了安定的环境,大家的人身和财物才能得到安全,大家才能够安心的从事生产。朝廷向黔首们征收的税款都会送到边关,为镇守在边关的亲人们置衣买粮,相信大家也都希望驻守在边关的亲人们都能吃饱穿暖吧?只有边关的将士们腹饱衣暖,才能为我们保家护国,我们才有安定的日子可以过。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一席长篇大论希望他们能够听懂,而且也是真的听进去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发觉我像在公共场所进行演讲一般。

“这位姑娘说得到是在理,可是我们有很多青壮都已经战死沙场,如今再让我们缴纳税赋,是否有欠妥当?”

我微微一笑,继续说道:“的确,在我们身边是有很多亲人都为了保家护国献出了他们的生命,可是请大家仔细想想,如果不把匈奴彻底赶出我们的国土,我们的生活将永远得不到安宁,难道大家甘心被外族奴役吗?战死沙场的将士们,他们是光荣而崇高的!他们用他们年轻的生命向匈奴证实了,我们中土大秦的子民为了国家是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同样也是不向他们低头、不向他们屈服的民族!

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我们拥有一位勤于治政、事必躬亲、心系万民的君主统一了六国,中央集权,郡县分制、书同文、车同轨、法有专条,律有明文,政令统一,对于利国利民之事,我们的皇帝陛下从未有半点疏忽和丝毫怠惰,为的是确保大秦帝国长治久安,黔首皆能安居乐业。所以我们应该为我们的国家着想,为边地的同胞们着想,共同拥戴我们的始皇帝,大家说对不对?”

“说得对,说得对!”

顿时四下掌声雷鸣,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即兴演说,竟然收到了如此良好的效果,似乎都有点飘飘然了。

“谢谢,谢谢!”我向众人点头致意。

“既然皇帝都如此勤政,那我们也该努力生产。走,回家干活儿去!”一个力壮说道。

众人纷纷响应,人群渐渐散去,我在来往的人影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笑容。原来刚才我在演说之时,他就一直就负手站在人群之中,可能是我太过投入竟完全没有查觉。

“踏雪,你说得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么有见识!”他身后的瑶红抑制不住激动先开口夸我。

“呵呵,我随便说的,也没做什么准备。”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随便说都能说这么好,那你要是准备一下那还得了。”

我走到他面前,“陛……呃,师傅,徒弟我还不错吧?”

他点头,“不错!女子能有如此远见、如此胸襟,着实不易,是该表扬!”

我讨巧的说:“都是跟师傅学的。”

他食指弯曲,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梁,“你呀,就知道给你师傅灌迷汤。”

我调皮的笑笑,“那也是因为师傅你值得我灌迷汤嘛!”

突然想起那对老夫妇,转身看到他们还在原地,我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他们。

“两位老人家,我也没帮上你们什么,这点钱你们拿去用吧。”

两位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金子,“谢谢,谢谢你姑娘!”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师傅吧,要是没他的话咱们可都别想过日子。”说完我又朝他笑笑。

“谢谢,谢谢这位老爷!”

他略点头,两位老人拿着金子相互搀扶着走了。

目送两位老人远去之后,我们在街上散步。奇怪,今天那个讨厌的赵高到没像从前那样跟屁虫似的跟着,到是换了几个年轻的侍卫护驾。

“师傅,你怎么有空出来啦?”

“还说呢,还没问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钱塘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师傅,你日里万机忙你的大事,我可是闲得无聊啊,我都等了两个多时辰没见你出来我才自己上街的。”

“哦,当时是谈事情把这事给忘了。好啦,现在给你补上吧!”

“好啊好啊!听说钱塘郡的水晶鱼汤很好喝,师傅,我们去尝尝吧?”

“好啊!”

天香居

我们进了名为“天香居”的酒楼,这里的招牌菜便是水晶鱼汤。点菜的时候我顺便多点了一道氽鱼丸。

“师傅,知道你喜欢吃鱼,今天多点了这道菜,你一定要品尝啊,看看这里的厨师技术怎么样?”

“好啊,既然雪儿都推荐了就一定要品尝。”

菜上齐了,我先给他盛了一碗水晶鱼汤,然后再自己盛了一碗。这水晶鱼汤果然美味,不仅晶莹剔透,而且毫无半点鱼腥之味,入口鲜美无比,我连连称赞。

“师傅你还记得这道菜吗?”

我夹起一个鱼丸送到他碗里。他仔细看了一下,有些疑惑,似乎已有些淡忘了。

“师傅,这道菜在当年可是被您称为‘绝世珍肴’啊!”

他回忆着,“好象是有这么一道菜,不过很久没有吃过,不记得了。”

“这道氽鱼丸呢是厨师拿刀背用力砸鱼,然后使鱼刺和鱼骨脱落,鱼肉就成了鱼茸。用手将鱼茸挤成色泽洁白、柔软晶莹、肉质鲜嫩的鱼丸,调好味道便可上桌。因为这道菜氽后味香、醇美、爽口,意外地得到了您的赏识,拍案称之为‘绝世珍肴’。从此之后,在民间黔首就称这道菜为‘氽鱼丸’。”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道菜。诶,你怎么会知道呢?”

“食谱上看来的啊!”

“食谱?”

“哦,听厨师们说的。”

一吃起美味来差点就忘了是在古代,这道菜是我在《食谱大全》里看来的,也没想到就派上了用场。

今天逛街我们都十分开心,尤其是今天我的一席演说得到了他的表扬,心里简直就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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