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杰西冲天的咆哮，“孩儿不孝啊，是我害死了你，你对孩儿二十多年来的养育，现在只是换来一具腐朽的身体！”
失声大哭的杰西，话中尽是泛滥的悔恨“哪怕是在你死后，孩儿也无法在坟前对叩首，如此之大的罪恶，孩儿也只有用死来补偿了！”
如同一个婴儿般淘淘大哭，那枯败放置于两侧的手，不断的狠拧泥土。
布朗先生抹散眼中泪水，声音带着以往不见的重音“为什么要死？要是你父亲听到这些话，岂不是连墓碑都要炸裂啊！”
“啊！”泥土都是长长的抓痕。
杰西的哭声是剧烈的，那脸部都是扭曲的。
“我又何尝想这么做啊，但如今我的身体，早已虚弱到极致，死亡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丽儿。”看向可丽儿的布朗先生，目光中带着几分恳求。
“恩？爸爸？”可丽儿也是望向他的父亲。
四目相对，布朗先生可以看到，可丽儿眼中那复杂的情感。
布朗先生微微一笑“帮帮他吧，你可以当做你愚笨的父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你的请求。”
那脸虽然沧桑，但是有着温暖的关爱，那眼角堆积而起的细纹，那都是长期的忍辱负重。
可丽儿心中一痛，紧紧合起的嘴巴，却是不由自主的分离，伴随唇中飘出一道寒气。
那右手却是有些轻微的细颤。
愚昧？这不见得吧，父亲啊，你的女儿知道这是你的头一次请求，我知道你此时心中的感受，我又何尝不懂。
可丽儿圆润的眼睛有些弯曲，那都是一些柔和害的。
虽然你没有向我们介绍过你的院长，但是从你刚才的三言两语中，我已经可以得知，我们一家人的食物，多少都是来自你口中的他。
那寻儿心切的心，那慈悲大度的灵魂，这种冷漠的世界，你的女儿我怎么会不懂的感恩......
只是你的女儿，只怕无法帮助对我们有恩之人。
思绪已经驱散了眼中的复杂，可丽儿的视线移向杰西，声音尽是柔情浮出。
“对不起，之前的事情就当过往云烟，而且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
可丽儿的话语，似乎让杰西的心情平稳了些，那抽泣也是稍微收敛了点。
“就凭你是他的女儿？所以才这么说吗？”
迅速的摇头，带动了可丽儿的温笑“一个如此感恩的老人，我想他的儿子，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无声的空间，杰西的瞳孔，却是在被思索包围的脸上，渐渐的放大。
“谢谢。”声音带着鼻音，杰西释怀一笑“不用了，我已经是一个垂死的人了，即将消散于这个世界。”
仿佛没有闻见杰西的话语，可丽儿眨了眨眼皮，看向杰西胸膛上复杂的图案。
“你这是被谁植入了魔心？”可丽儿脸部顿时严肃。
一道悲哀叹息，划破杰西的口中。
“一切都是我的自大，更是我的愚蠢造成，能有现在的局面，我不怪任何人，只是我无法原谅自己！”杰西闭上了双眼，“你们走吧，不需要为我这废人放心思了。”
可丽儿与布朗先生同时眉毛一皱，而布朗女士眉宇中细纹划过，那嘴唇才刚开启，一道声音就先是破口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的自暴自弃？”
莉莉一个箭步来到可丽儿的身边，一脸严肃的小脸蛋，直视着那如化石般的杰西。
而杰西无动于衷，似乎已是一心求死。
“回答我，你这没用的废物！”头一次见的凶狠，在九岁莉莉的脸上停留。
被凶狠包围的稚嫩脸蛋，那露出的两个锋利的小虎牙，也算是别有风味吧。
三人虽然莉莉的行为有些不明，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有的只是一幅若有所思之样。
“怎么？还是不说些什么吗？”莉莉的小脚一甩而过，带动了往内溅射而去的碎土。
“我为你的父亲感到欺辱！”
杰西猛的睁开双眼，一副如虎般的怒视着莉莉。
面对愤怒的凶光，莉莉微微一愣，似乎思想有些停顿，随后几秒而过，那被悬挂的凶狠，再一次回到脸上。
“我说的有错吗？你这没有的废物，你的父亲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莉莉的音量在提高，“而你呢？你在做什么？在这里睡觉吗？你难道不知道，你的父亲在死前的那一刻，是多么想可以见你一面，哪怕你已经穷凶极恶，哪怕你已经腐败不堪。”
双腿弯曲，莉莉蹲了下来，脑袋往前一伸，带动了湿润的双眼“如果你还是他的儿子，就给我振作起来，用着你这身破烂的身体，就算是徒步而去，你也要在他的坟前叩首赎罪啊！”
水花溢出莉莉的眼角，在有着秩序的下落。
“活着就是因为你充满了不幸，死后也会让心中所无法放下的执念，化成永远不得安息的孤魂，告诉我，你这个当儿子，这样真的够吗！”
莉莉的最后，那是在咆哮般的发泄。
可丽儿的心仿佛在海浪上冲刺，她没有想到她的妹妹，会如此的感性。
布朗太太也是双眼通红，而他的丈夫，那浮现出的笑容，带着辛酸在苏醒。
布朗先生是幸福的，不管是贫穷或者富有，能有如此一个女儿，他真的很知足了。
杰西木楞了，他感觉自己的脸很冰，很痒。
“泪水吗？”杰西的双唇在颤抖，“你在为我哭泣吗？”
“没错！”快速的回答，伴随浓浓的鼻音“活下去，让你的父亲明白，你还没有忘记他，你依然是他的儿子，他永远会是你的父亲，就算是死亡都无法改变！”
“但，可我真的可以吗？”杰西颤抖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但是他发现真的好沉重。
“张开你的嘴巴。”一个黑色瓶子被莉莉紧紧的抓住。
杰西没有任何的犹豫。
迅速拧开瓶盖，莉莉浅浅一笑“喝完这些水，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不等杰西的回答，晶莹的水已是如直线洒落。
杰西那张大的嘴巴，仿佛是渴望的召唤。
那上下蠕动的喉咙，那有些嘴边溅射而出的水花，杰西的双眼已是在享受般。
水是冷的，但是对于杰西来说，是那么的炙热着身体。
在这漆黑的深土中，他已被埋入整整三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