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愚原本是愣在原地,他在观察“无间地狱”里的一方世界,忽然心生感应,外界有难。
他便以力破法,施放剑之道威破那空相之道的雏形,道之对决是境界之战,境界高者完全碾压境界低者,仙人破此阵凭的是神魂强大,找到阵眼逃出去。
而朱子愚却是毁了这阵的灵魂,朱子愚之剑道已如“成年人”,“无间地狱”之空相道连形还未成,灭它只是一念之间罢了。
刚“醒”来便看见徒儿就要遇难,朱子愚怒火中烧,剑之道完整释放,天地忽然变色,一道巨大的剑影从朱子愚身后直通天际,这剑影看似一把古朴之剑,就像是世间的第一把剑,它是始祖,万剑皆是它的子孙。
那袭向秋白的光刃瞬间不见,道无形无速,随心而动,万物快不过它,这光刃实质是被道威所湮灭。
这“道”降临的太突然,瞬间怔住了在场所有人,凡人皆是放下武器,朝那道剑影跪伏,这剑影代表着真理,而真理维持着世界运转,守道人携真理现世,众生唯有虔诚膜拜,受道之洗礼。
白擎矗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瑟瑟发抖,口中不自主的反复念叨:“神道期……神道期……神道期……”
天空瞬间黑了下来,不似乌云掩盖,更像是一股混沌之气遮挡了整片天空;那海风竟也不是一阵阵吹来,而是强风持续不止;雷电不在挂于天上,而是在四周来回游走,不知它从何而来,也不知它向何而去;海面上一个个漩涡开始呈现,这漩涡竟也反了过来,海水旋转,向天空延伸。
“天道……天道……连天道也降临,这剑圣竟已达神道后期!”
白擎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连体内灵力都无法运转,在道威之下,自己和凡人无异,只是尘埃。
西域各处,此时也有多人看向东边那片天,他们都是目露惊骇,一脸震惊。而北方寒国圣地此时竟传来轻微的地震。
东土之上,白灵儿立于皇宫,忽然心生感应,她看向西方,神情紧张,那天威之中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
“我六岁习剑,三十之前未杀一人,三十之后先杀一小人,后被迫斩千名将士,每当我示以完整剑道,天地必生异象,似在劝我不要动怒,我便不再以道伤人。今日!你且莫要逼我杀你!”
朱子愚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动作,他的身影变得虚幻起来,仿佛由一道道剑气形成,而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把利剑刺向白擎,当他说到“杀你”二字时,白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再也站不住身躯,跪倒在地拼命喘息着。
好一会儿,白擎才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大人请恕晚辈无知,大人大道已成,道与天齐,晚辈之前无礼行为还请大人原谅,我愿终身为大人之坐骑,伴大人遨游仙界,还望大人收我,以解我心头之悔恨。”
白擎这番话听似无比诚恳,但也饱含心机。白擎在仙界尚未见过如此境界之人。连那掌管着整片星域的紫云府主也只是神道前期,而这凡间剑圣却已达神道后期,只是他不懂仙法,不修灵力,这实在是骇人听闻,自己若能弄明白剑圣是如何修行到此境界,说不定自己也会突飞猛进。
自己就想一个杯子,杯子里装的水即是灵力,而剑圣是海洋,只不过海洋无水。剑圣若在仙界,灵力灌体之后又有几人能够战胜他?如此人物必是一方霸主,自己若能跟随他不仅能得到上仙指点,整个翼族也无人再敢羞辱。
朱子愚有些意外,对方竟能说出这番话来,愿成为自己的坐骑,自己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他。
那插在天地间的剑影逐渐变得模糊,天之异象也慢慢散去,天空恢复晴朗。
朱子愚牵着秋白,转身不再看白擎:“我欠木合会长一个人情,今日还掉之后我便不再理会西域之事,只借这一方土地隐居终老。”
说罢,他带着秋白向船上走去,远处的囚车忽然裂成几片,就像是被利剑切开的一样,囚车里四人连忙跑向木合那边。
木合也边跑向亲人边喊着:“大家速速登船!大家速速登船!”
众人如同大梦初醒,连忙再次架起云梯,先让那妇孺老幼登上船去。
白擎也站起身来,心中一阵失落,上仙果然还是瞧不上自己,随后他大声下令道:“众将士听令,全体后退十丈。祁将军,请从粮仓搬运些物资到这海魂号上。”
祁风连忙安排一支部队前往粮仓,这剑圣才是真正的神灵,而且是名武神,掌管天下利刃的武神,自己唯有供神,不敢侵犯神。
……
朱子愚牵着秋白登上船去,两人立于船头俯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
朱子愚心中一阵感慨,这船不知又将驶向何方,这西域之地看来也并不安宁。在这片土地上,怕是只有自己和徒儿是东土之人,自己坚守的一切都没了,而徒儿更是失去全村人,两人只能相依为命,朱子愚心中升起一阵悲凉感。
秋白不知从那又拿来一只鸡腿,没心没肺的啃着,浑然忘记刚才差点死掉。
“徒儿,刚刚你为什么想要用这木剑去抵挡锋芒?”
“师父不是也这般去抵挡吗?”
“为师有道法护身,自然可以抵挡,你还只是一孩童,怎会觉得能挡下来?你这般不是愚蠢吗?”
“师父不是常说,道无所不在,但心若有所畏惧,便无法问道。我不知能否挡下,我只是不怕而已。”
朱子愚一怔,随后哈哈大笑,他甚是喜爱这徒儿,此时边摸着秋白的脑袋边说道:“当初我看你凭着一丝执念埋葬了全村人,就知道你和为师一样,不是寻常人。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你小小年纪便已道心稳固,将来或许真能得道,只是道太长,要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决心。”
秋白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啃着手中鸡腿。
******
船员都已登船完毕,原本七千船员此时已只剩四千左右。
岸上和船上的人们终于还是忍不住挥手道别,原本都是一起生活三年的同窗,奈何此时阵营不同,大家只能分道扬镳,但愿下次见面时不是在战场之上。
木合携一家四口前来向朱子愚道谢,他的孙子木塔模样可爱,此时换上一身华服,一眼看去灵气逼人,好一个翩翩少年。
木合和朱子愚走到一旁,秋白、婉儿、木塔三个孩童很快就玩到了一块儿。
“子愚老弟,你看我这孙儿和你学剑如何?”木合也厚着一张老脸问着朱子愚。
朱子愚苦笑一下:“我不教剑,我只传道,传道讲究缘分,而我与令孙并无缘分。”
木合一脸疑惑:“何以见得没有缘分?”
朱子愚转头看向三个孩童,忽然他身上释放出一丝“道”,那“道”直接呈现在这三个孩子身前。
木塔与婉儿忽然一脸惊慌,朱子愚之道太过凌烈,两人心生畏惧,莫名害怕起来。
只有秋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疑惑的看着二人,刚才还玩的好好的,怎么他们忽然就呆住了呢?
木合有些明白朱子愚所谓的缘分是何意了,心若畏惧某物,则永远无法得到这物。
“哈哈哈!来来来,咱们不谈收徒了,我才舍不得把孙儿给你每天当作靶子使,走,喝酒去!”
木合明了朱子愚不会收木塔为徒,心中没有半点儿失望,反而一阵轻松,能拜剑圣为师固然能得天大的好处,但自己也舍不得孙儿,如此这样最好,心中不再有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