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焕锋直视着东野鬼的双眼,道:“我很期待与你的公平一战。”一言既出,中央广场上倏地鸦雀无声。
他的声音也是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内心深处那如炽热岩浆一般翻腾的熊熊战意。
之前两派的五个人,拼命地想要消耗东野鬼的战斗力,可不就是为了他最后出场时能够一战而胜。但他淡淡一言,便将这些人的努力全部抹消。
因为他说,那不公平。
这一句话,可以说脆生生地打了许舟渝与雷烁一记耳光,也亏他大庭广众之下敢这样说。两人的脸色果然都有些难看。
两派弟子都沉默不言,敬魂门弟子却大声地喝起彩来,赞道:“是条汉子!”
唐焕锋的眼底泛起一丝隐藏得很深的痛苦,道:“但我是尊魂帮的弟子,所以我必须上台来。而且,必须战胜你!”
这下,敬魂门的弟子也都沉寂了下来。
东野鬼静静道:“好。但是你胜不了我。”
唐焕锋置若罔闻,继续道:“我敬你,所以这一战我不会留手。”
东野鬼拱手为礼,道:“东野鬼。请!”
唐焕锋也拱手还礼,道:“唐焕锋。请!”
唐焕锋抽出犀角刀来,具现出一柄寒冰剑,踩着奇步倏地踏前一步,剑尖斜指东野鬼右肩,平平淡淡一剑递出,一道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蓦地响彻整座中央广场。
奇怪的是这一剑似乎没有递实,距离东野鬼尚有丈许距离时就停了下来。
观战之人大多诧异莫名,但看唐焕锋的神情,严肃认真,绝非儿戏。
便在这时,寒冰剑的剑锋处忽有一朵晶莹剔透的五瓣冰花无声无息地电射而出,直取东野鬼右肩。
东野鬼面色格外凝重,双眼一眨不眨地直盯着这朵五瓣冰花,身形已疾退出两丈开外。这次疾退并非直线,途中他做了许多摇摆闪避的动作,五瓣冰花的飞行轨迹同样摇摆不定,依然紧紧跟随,目标仍是他的右肩。
这朵五瓣冰花看起来除了美丽,便是纤弱,似乎一碰就会碎,但是东野鬼却在里面感受到了一股庞大无匹的毁灭力量。
崔峻岭微露赞许之色,赞叹道:“以招魂师身份,使出这一招,此子果然有些天赋。虽有战魂之助,但要同时驾驭剑气与五行水力,使之凝为冰花,也可谓是困难重重。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雷烁听见崔峻岭居然少见地夸赞本帮弟子,大为得意,赶紧接过话题,殷勤道:“崔执事见多识广,莫非识得这招剑法?”
以雷烁一帮之主的身份,断然不会连这点眼力也没有,之所以这么说,一者不着痕迹地捧一捧崔峻岭,二者也是希望他在众人面前能够多赞扬本帮弟子几句。
当下崔峻岭也不点破,道:“这招剑法自然便是阴阳家久负盛名的五德剑法了。阴阳家视五行为五德,以剑气为阳,以五行奇力为阴,阴阳结合,使之凝聚成形,以之破敌,威力无穷,是为五德剑法。以冰花而论,五瓣为初级,九瓣为极致,此子以招魂师身份能够凝聚成花,这已是极其难得之事。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少年,岂能更多苛求!”
雷烁含笑颔首,佯装道:“受教了!”神采飞扬地瞟了身边的许舟渝一眼,自是得意之极。
许舟渝对他这副嘴脸,只作视若无睹,心中鄙视不已。
崔峻岭虽只谈论剑法,却明白无误地指出唐焕锋附体的战魂出自阴阳家。招魂师战魂附体之后,几乎可以模拟全天下的所有功法,任何功法在其面前都毫无秘密可言。然而受限于天地法则,战魂的功法运行,招式的精妙所在,诸多妙门,仅能招魂师自身知晓、运用而已,丝毫外传不出来。
真正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道家庄子有感于招魂术的奇妙,追慕始创成熟招魂术的巫阳祖师,说过几句流传甚广的话:“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
感叹的就是招魂师使出功法招式之后,既得其果,便将功法的如何运用、招式的如何使用,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何其写意洒脱!连庄子也为之倾倒。至于“忘言之人”指的就是巫阳祖师,乃是庄子惋惜生不逢时,想与巫阳祖师说上一句话都不可得。
东野鬼在擂台上使出浑身解数,无论他如何腾挪闪跃,都不能躲开五瓣冰花的追击,反而被它越迫越近。心知这朵五瓣冰花大有古怪,说不定另有什么玄奥之力已将他的右肩与之牢牢锁定在一起,在这个擂台上根本就不可能甩脱,唯有硬拼一途。
他无论如何闪躲,一直正面目视着五瓣冰花,这时脚步一顿,止住身形,长枪上光芒爆闪,缓缓向前点出。
五瓣冰花来势迅疾,东野鬼一枪不偏不倚正点在冰花正中处,这一枪乃是似缓实急。
一声闷雷猛然炸响,并非来自乌云疾走的天空,正来自枪尖与五瓣冰花的接触处。
枪尖与五瓣冰花甫一接触,五瓣冰花内部的阴阳平衡瞬间被打破,轰然炸得粉碎,转换成一道由凌厉剑气与五行水力交融而成的狂暴旋风,直袭东野鬼。
东野鬼岂能让它得逞,无所畏惧地手腕一振,长枪之上一股强横劲力循着枪尖疯狂地直涌入狂暴旋风的中心处,大肆破坏,气劲交击声刹那间便攀至巅峰,像是两名绝世高手,瞬息间便激烈交锋了千百次,终于引发出另一次更为狂猛的爆炸。
细数起来,自东野鬼的枪尖点中五瓣冰花,共有两次爆炸,期间更有大量气劲交击之声,只因为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给人的观感,也就是一声响彻中央广场的闷雷炸响而已。
陡然间一阵螺旋旋风自擂台上狂卷开来,肆虐过整座中央广场,刮得四周旌旗猎猎,台下弟子无不惊慌举袖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