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凝化而成的人像悬浮在半空中。
楚铮的话,显然让他感到极其意外,不停飘动的身形微微一颤,顿时变得黯淡了许多。
甚至,就连旁边的佛种,此时也看出不对来,他跳脚指着黑烟人像道:“你,你是紫衫侯!”
“咦?”人像一晃,缓缓降落在楚铮面前,身形一转,显露出紫衫侯的本来面目。
他看着楚铮,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铮将手里的帐本往紫衫侯面前一丢,不答反问,冷声道:“我一直很奇怪,大楚皇朝堂堂一位侯爷,怎么会甘愿被蛮族人驱使呢?”
外面,一股阴风恰到好处地吹了进来,将帐本上面的书页掀开,显现出来了写着的内容。
薄薄的帐本上,每一页,都只写着相同的几个大字——
‘紫衫侯在此!’
紫衫侯的目光从那几个大字上收了回来,眉宇轻展,道:“我还当是你自己猜到的,原来你也是从别处那里听来的。”
他笑了笑,手指一勾,楚铮装有星铁万磁山的小囊袋里,一股黑烟窜了出来,融入到紫衫侯的口中,他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便恢复了几分红润。
楚铮的眼睛,一直盯着紫衫侯,似乎也早知道隐藏在星铁万磁山内部空间里的那团黑雾,那个扮成本源灵性的苍老声音,正是他紫衫侯的一样,脸上不见一丝异色。
这显然让紫衫侯很满意,他点了点头,道:“你既然早知道我的分身元神一直在跟踪你,蛊惑你,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甚至在许多地方,你还听服我的劝说?”
“我想,大楚皇朝的紫衫侯,地位应该不在蛮族大祭祀之下,他和蛮族人勾结,肯定是有某种私心。而楚某不才,却也是个破局者,侯爷肯定不会希望我这么容易就死掉的。”楚铮说着,搬了把凳子坐了下来。
此时,他再不复先前在天南城里,第一次碰见紫衫侯时那种汗流夹背,畏惧有加的模样,神情间,带有几分坦然和自信。
或许,从天南城外,紫衫侯杀死他的火灵珑,逼着他在葬天楼少主与其之间做出选择开始,他对紫衫侯,便再没了有畏惧之心。
“你很大胆!”紫衫侯沉声道:“这么多年了,南疆郡还没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如此放肆!”
“可惜,这里不是南疆郡!”楚铮讥笑道。
“可是你不要忘了,你还是紫衫斥侯!”紫衫侯声音又低沉了几分,他盯着楚铮道:“紫衫斥侯,以我紫衫为名,你,不论是到了哪里,都是我的家臣!”
“你是说这个吗?”
楚铮取下了那块代表他紫衫斥侯身份的玉牌,晃了晃,手一松,玉牌掉在了地上。
“叭嗒!”
应声而碎。
紫衫侯看着那碎裂的玉牌,目光一厉,阴沉沉地说道:“你是想要找死吗?”
“侯爷错了。”楚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还想着以后娶妻生子,又怎么会找死呢?我只是想让侯爷知道,现在,我们两个的地位是平等的,请你不要再用身份来压我!”
“呵呵,平等?”紫衫侯怒极反笑:“你区区一个武者,又凭什么在我堂堂一个化神境界的强者面前,谈论什么平等?好大的口气!”
“如果侯爷觉得我和你的身份并非平等的话,又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呢?”楚铮歪着脑袋,挑衅道。
紫衫侯脸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楚某知道的不多,但当我的灵识进入碎片灵种后,对这个黄泉地狱的情况,倒是有了几分了解,所以,我知道侯爷本尊被困在了本源神殿当中,如今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侯爷的两道神识意念罢了。”
说到这里,楚铮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而且,我还知道,侯爷潜伏在我身边的这一丝神识意念勉强有一丝战力,不过藏在这本书里的,却是被要困住的,战力早就荡然无存了。”
楚铮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捅进了紫衫侯的心里,他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子,原本虚张起来的气势,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是楚铮所说,他早在楚铮杀死宋承安时,便分出了一道神识意念,跟在了楚铮身边,甚至,还伪装成星铁万磁山的本源灵性,一步步将他引诱到了这地狱中来。
而藏在账本里的这道神识意念,却是被一个强者所制,甚至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或许,楚铮知道?
但看这小子一脸的高深莫测,紫衫侯却又皱起了眉头。
他的神识意念一直跟在楚铮身边的,好像也没发现谁与他接触啊。
看来,那个让楚铮找到这间客栈里来的人,比自己更强大许多!
想到这里,紫衫侯心中升起了一种无力感,他面对的,不再是楚铮这个看起来毫无反击之力的武者,而是一个战力强大,神秘莫测的强者。
他叹了口气,收起了先前的蛮横,终于坐在了楚铮面前。
“你猜的不错,我之所以和蛮族人合作,是另有目的,所以你也可以放心,我此前跟你说的话,全都是真的,并没有坑害你。”紫衫侯道。
“或许,你对这个黄泉地狱的解释是真的,但碎片灵种的事情,你却存了私心。”楚铮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这个所谓的主祭阵灵,最大的作用,就是将神识融入到碎片灵种里面,所以,你有两次鼓动我这样做,一次,是在黄泉,这一次,是在刚才。”
紫衫侯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否认。
不过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你既然早知道我存有私心,你为何又这样做了呢?”
“因为有人告诉我,将神识融入到碎片灵种里面,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谁?”
“真正的本源灵性。”
“……”
紫衫侯愣住了,他此前曾在楚铮面前,无数次扮演星铁万磁山的本源灵性,只当这是自己虚构出来的身份,因为在他的阅历里面,像星铁万磁山内部空间,只那么大的区域,本源灵性只会是一团无形的气,而不可能拥有灵智的,但万万没有想到,星铁万磁山的本源灵性不仅已经拥有了灵智,而且,还早和楚铮沟通过,并且,还与他有一个要通过树妖兽怪考核的约定!
“真正的本源灵性,他是不会说话的,至少,在我没有通过考核之前,他是不会给予我太多帮助的。”楚铮解释道:“所以,当你第一次伪装成本源灵性与我说话时,我便怀疑你的身份了。后来,更是确信那个所谓的苍老声音,正是侯爷你这一丝神识意念。”
“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听我的劝告?”紫衫侯问道。
“我想破坏大召唤阵,而大祭祀又想让我当主祭阵灵,所以我便来了。因为我知道侯爷你也在这里,所以我就想知道,侯爷你到底为什么和蛮族人勾结呢?要知道,若是真让蛮族人成功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侯爷你治下的南疆郡百姓。”
“侯爷为了私心,可以牺牲治下千万百姓,如此大的私心,又怎么可能彻低的信服蛮族人呢?想必侯爷的神识意念依附在我的身边,并且时不时的提醒我,就是想在关键时刻,借刀杀人吧?或许,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我在你的控制下,进入本源神殿对吗?”
楚铮说到这里,眼睛忽然一亮,此前种种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他不等紫衫侯开口解释,便一拍桌子,道:“侯爷,晏十娘在哪里?”
紫衫侯一脸茫然,显然,他并不知道晏十娘是谁。
“就是那个被你们追杀的妖仙!”
“呵!”紫衫侯一直阴沉沉的脸色,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他看着楚铮,冷笑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那个妖仙的下落,你还需要问我吗?”
“侯爷若是老实交待的话,或许,楚某可以放过你呢?”楚铮眨了眨眼睛。
“好狂妄的小子!”紫衫侯怒极,厉声道:“莫说你不过是个武者,即便是你蜕凡巅峰的强者,也敢在我面前说此大话?”
“若是侯爷本尊在此,楚某自然不敢妄言。”楚铮讥讽道:“可惜,侯爷现在不过是两道神魂意念构成的法相罢了,楚某虽然不才,但对付侯爷的法相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那你就来试试吧!”紫衫侯说完,整个人便如同一头猛虎般窜了起来,咆哮着扑向楚铮。
相比于紫衫侯的愤怒,楚铮却显得不慌不忙,他屁股下面的凳子往左边一歪,手心里一道金光闪过,直奔紫衫侯的脑门。
“哼,你以为凭借那你可以隐形的十二星矢,便能对付本侯吗?”紫衫侯冷笑声中,身形渐渐隐匿不见,他与楚铮的十二星矢一起,在客栈的大厅里消失了。
“侯爷,十二星矢,不是这么用的!”楚铮对着空荡荡的大厅,笑着解释道。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角落里,便突然响起一声闷哼,紫衫侯那本已消失的身形显现出来,同时,他的面前三寸位置,悬浮着一团金云。
“金日万芒针!”紫衫侯脸色惨白,一滴滴汗珠子从额头上渗落下来:“这上面,还依附着巫雨风的神识,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