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里恒和东涯使团轻轻松松的进入东涯国界,私底下,众多的势力或起或伏。
中庸关外的一个山坡,正能看到东涯使团的车队远去。一个身高丝毫不亚于轩辕族的大汉把扛在肩上的大锤随手扔在了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地面霎时间下沉了一寸。
“呸!呸!”大汉旁边一个倚着把黑色巨镰的少女一边厌恶的看着大汉,一边用手驱赶着面前的灰尘。
“你都检查过了吗,结果怎么样?”虽然大汉只是用他认为的最普通的声音说话,但开始带动空气一同开始震动。
“跟你嘱咐过多少次,说话时候声音小一些!”少女捂着耳朵跑到大汉身边,跳起在大汉屁股上踢了一脚。
大汉的脾气却好得很,用他蒲扇一样大的手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少女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在责备他,走回黑色巨镰旁,脸上露出了嘲弄的笑容:“那些人根本不是血荆棘和罗网的人,如果真的是他们,就算有太师傅在,也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来到这。”
“不是血荆棘和罗网?”大汉显然对少女说的话有些不信任,被狠狠丢了个白眼后问:“那是谁?”
少女轻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看着渐行渐远的东涯使团说:“看来我们的皇子殿下成了一张好盾牌呢!”
“呼……”温湿得得海风吹过,吹起了一阵尘土,尘土散尽后,不见了少女,也不见了大汉,只留下地上深深的土坑。
未央宫内的淑雅宫中,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伸手从青鸟腿上取下一个小小的信筏,摊开后看了几眼,随手向地上扔去,说:“你们两个这下可以放心了,小家伙已经安全的进了东涯的领土,再过几天就能到东涯的都城。”那张信纸在脱离了她的手的同时,表面亮起了如同蜘蛛网一样的红色纹路,而后这些纹路变成了细小的火焰。妇人的话还没说完,信纸就已经烧成了灰烬。
“你看,既然太师傅在,就一定没问题的,就只有你整天瞎想。”五公主百里凌斜靠在床榻上,原本正无聊的摆弄着一把弓的弓弦,听见妇人的话后连忙接话埋怨。她对于军中的装扮似乎有着固执的喜爱,即使身在未央宫中仍旧穿着一身软甲。不过百里凌身材高挑,比例匀称,五官较一般女子硬朗些,这身打扮倒是显得英姿飒爽。
五公主埋怨的,自然是二公主百里韵。
自从那日与百里恒分别后,百里运河百里凌回到路阳城后就直奔淑雅宫中,一只到现在。
“太师傅已经离开使团的车马了,现在应该正在赶回来的途中。恒儿他们遇袭了。”二公主穿着一身白色的宫衣,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飞去的青鸟说。像是在陈述,像是在提醒。
百里韵的话出口的时候,百里凌和妇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妇人掩饰得很好,稍纵即逝,可百里凌表现的则要夸张的多,大喊一声:“什么!那恒儿没受伤吧!”突然感觉不对,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百里韵身边瞪大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说的是真的?你这些日子不是都跟我在一起吗,怎么你知道的我会不知道。”
相较于百里凌,百里韵则更像一个文弱的公主,五官线条柔和,似乎不论何时都带着一丝犹豫的眼睛看向窗外,或许是在看天上的云随风而动:“世界上能提供情报的,又不是单罗网一家。”
对于无启族与百里恒一行遭遇一事,除了事件的亲历者之外,最早了解始末的应当数大楚的皇帝,百里宏源了。或者在某种情况下说,对于事情的发展与结果,百里宏源比任何人都清楚。
记录着文明兴衰历程的《山海史》是山海阁,但作为尘世最高权柄的掌控者,百里宏源有着属于他的优势。比如掩埋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历史,或者知道更多别人不知道的。
百里宏源坐在勤政殿的书案前,,放下了手上的密信开始思考。思考青州究竟经历了多少年的太平时光。
青州很小,小到无数人族挤在这里求着生存。青州又很大,大到有着无数隐患而不自知。虽然自楚建国起,几乎没有停止过征伐,或者平定叛乱或者征讨小国。但这些在百里宏源看来都只能算作练兵,是让楚的军队不会忘记战斗的调和剂,远达不到动摇楚朝根基的地步。
高祖百里工页三百年前虽然建立了楚,但是依旧有无数小国并没有完全肃清,时有叛乱。
百里家为武将世家,然而在百里工页之前百里家并不显赫,甚至在百里工页起事之时,跟随他的只不过四象营。在不断地征讨中,百里工页逐渐的建立了自己的威信,赢得了名门望族的支持,所以楚成立之时百里工页不得已册封了几位外姓诸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外姓诸侯似乎也开始不那么安分了。
看来是时候让大楚这个战争机器动起来的时候了。
百里宏源心中默默想着,然后将密信投入了火中,然后一条条军令自勤政殿发往楚朝各地。
令三皇子部改变路线,转向中庸关方向接应三皇子,一同返朝。
青南岭军、青北朔军、青西沧军扩军换防。
……
随着一条条命令离开勤政殿,一头伏着的巨兽开始活动他的四肢,展露锋利的齿牙。
路阳城里的事,或者说楚朝的事,在很多人的注视下,但这些百里恒不知道,此时的他正在一片黑暗中苦苦挣扎。
自从在缚魂牢旁边经历了如梦境一般的冥渊之暗后,每次当百里恒睡觉的时候,那片黑暗就会再次袭来,那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就会再次响在耳边。虽然他知道这些都是梦,可却无论如何醒不来。他曾经想问太师傅是什么原因,可犹豫再三后选择了放弃。
“怎么样啊,我的废物殿下。你现在是不是有些心喜啊?或许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废物呢?”
“别骗你自己了,你是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百里恒想要跑,逃离这片黑暗,却无济于事,嘲弄声依旧响在耳边。
“恒哥哥,我们到家了!”
牧涯语芳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百里恒猛然惊醒,满头的汗像是水洗一般,那个被他当做枕头的铁盒子上甚至积了一摊汗水。
百里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把铁盒子重新背在身上,起身向车外看去,青岩垒砌的高高的城墙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朱漆的城门上两个鎏金大字——观海。
东涯国的首都,观海城终于到了。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百里恒是东涯国前去路阳城请回来的,所以苟寒食早在几天前就派人通知了东涯国君这一群人的行程。所以东涯国国君,牧涯语芳的父亲此刻正带着东涯国的群臣在观海城外迎接百里恒。
百里恒的年纪虽小,但生于皇家,对于国交中的礼仪虽然不甚清楚,但好在离开前崔尚书曾给他恶补过。他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容装,确认如崔尚书交代的一般,整洁得体后,又把手伸向了被狐皮包裹的铁盒子上,想了一下后,还是没有摘下来。他回身从装衣服的箱子里取出一件披风披在了身上,检查一下后,看不出什么不妥后才重新来到车门前,掀开车帘偷偷向外瞄去。
最近一段时间,百里恒的姑姑,楚的淑德公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接管了楚的经济贸易的方面,似乎对东涯造成了一定的打压,他想先看一下情况。
骑马走在最前的苟寒食竖起了右手前臂,整个东涯使团随着这个手势停在了原地。苟寒食率先下马,缓步向东涯王走去,在距离东涯王一丈距离的时候停下,恭敬的行了一个臣子礼。牧涯语芳则没有任何顾忌,早像一只欢快的小鹿撞向了他的父亲。东涯王看着扑向自己的女儿也畅笑起来,一把将牧涯语芳抱在怀里。
苟寒食低声说了什么,东涯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而后有人高声宣喊:“有请楚国十三皇子,百里恒!”
到自己了!百里恒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了打气,掀开了车帘,向外走去。车前早有侍卫准备好了马登,百里恒手里端着一个金盘,盘子上是一封百里宏源给东涯王的国书。百里恒照着临行前崔尚书的交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步伐大小保持一致,两肩保持一条直线,不会随着走路而摇晃。脊梁要直,双目要直视。总之不能丢了大楚天朝国威。不过崔尚书却忽略了一件事,百里恒不过十岁少年,而且身体又因为常年生病比一般孩子要矮,照着崔尚书的说法做以后,百里恒只能看到东涯王胸口靠下的地方。
从前百利恒认为跟随太师傅学习术法是最痛苦的事,直到现在她感觉,按照礼仪去行动更要痛苦十倍。
几乎是秉着呼吸走到了距离东涯王不足一张的地方,按照崔尚书的交代,到这个位置就应该停下,送上国书了。百里恒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东涯王突然迈步向他走了过了。
这好像跟崔尚书教的不太一样。百里恒心里不由得想。
“来,让我看看,百里家的小伙子是不是想他父亲一样英俊。”
不是应该自己带着大国的风范送上国书,然后对方感恩戴德,叩谢天朝恩泽么?百里恒感觉自己被崔尚书骗了。
牧涯语芳的父亲,东涯国的国君,牧涯行江今年四十有余,身高约七尺,极为高大健硕,留着一把络腮胡子,头发与东涯大多数人一样随意披在身后。他身上穿着一件海蓝色的衣服,上面绣着卷浪纹,这是东涯的标志。实在让人想不到,这么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居然能生出牧涯语芳这样可爱的女儿。
“啊!哎!”在百里恒的惊呼声中,牧涯行江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揽在左臂上。在他的右臂上,牧涯语芳“咯咯”欢笑的看着百里恒。
从小到大,即使百里恒自己的父亲百里宏源也从来没对他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尴尬过后,临行前崔尚书教的所谓“天朝礼法”统统被百里恒抛到了九霄云外,跟牧涯语芳一左一右相视而笑。
百里恒抛下了规矩,端着金盘的手也随着他的大笑上下晃动,正撞在了牧涯行江的鼻子上,撞得他鼻子一阵酸,又没有手去揉,脸上表情顿时纠做了一团这下不只是百里恒和牧涯语芳,在场的所有人都放声笑起来。
“哼,什么楚朝皇子,我看不过就是一个病秧子!”笑声中突然传来了不和谐的嘲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