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原本的认知里,国王陛下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从他第一次获准面见国王开始就知道陛下身体不行了,这在他多年的认知里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一件事。
这几年的皇权斗争中,他不是没有生出过自己的想法,早在前几年他就想过加入皇储一方效力,甚至还曾经为此做过很多努力。但他的上司乃是他的死对头,恰好又隶属于王子一派,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跟他选择同一阵营?因为能力比上司强,他从上任开始就一直遭到对方的打压,所以他也一直都计划着除掉脑残上司顶替他的位置。
这次王子被确定为皇储之后没几天便决定开始巡游各地拉拢还未表态的贵族势力,这已经是他最后能抓住的机会了,绝对不能错过。樟木市是皇储巡游的必经之地,他也一早就做了一个计划,这是一个稍稍有些冒险的计划,但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机遇与危险并存,他不能放弃。借助这次机会他成功的达到了剪除对手的目的,甚至作为先锋还救下了危难中的皇储,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变得好了起来,当时他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谁知道那个短命皇储会突然死在这里,当听到皇储死亡的消息时他比谁都纠结,多年的努力突然变成了无用功。
而现在,他最怕的就是国王陛下一直以来都是装的,他会不会秋后算账?他这种两边不选待价而沽的墙头草又会是什么结局?这些年他削尖了脑袋想要钻到王子阵营里的事情是很容易就能被查到的,这也是他昨晚上没有去向公主表忠心的原因,当年公主的手下来拉拢他的时候就被他拒绝了,他也明白自己在公主一派一定已经被列入黑名单了。
“陛下,你装的可真像啊。”
当年国王陛下刚刚继位的时候,可是下狠手清空了整个官场七成以上的官员,数千人因此而丧命,他可不认为这位心狠手辣的陛下不敢把整个官场血洗一遍。
“干什么呢,怎么引路的,你这是往哪走?”
漫无目的的在前面走着,范海辛的脑海里想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被一声断喝从思考中惊醒,他才发现现在一群人现在正处在市政大厅中,他惯性的把所有人引到了最熟悉的地方,当着众人的面出了一次丑。
“陛下,关押犯人的地牢阴暗潮湿空间狭窄,不适合陛下万金之躯亲自前往,臣想将犯人从牢房中提出来,在大厅中由陛下亲自审问。”
虽然犯了点小错,但这种情况根本难不倒范海辛,怎么说他也在官场中混了好几年了,这点小场面还是应付的过来的,轻轻松松就被他搪塞了过去,顺便还秀了一把忠心。
“也好,立刻派人把犯人带到这里来。”
“是。”
犯人很快就被带来了,奥尔姆被士兵丢在大厅中央烂泥一般趴在地上,看上去好像死了一样浑身都是伤痕,衣服上全是血渍,双手手腕上赫然是一副特制的海楼石手铐。也难怪被打成这个鸟样,能力被封的情况下恶魔果实能力者跟平常人无异,甚至还要更虚弱一些。之所以一行废了这么多功夫都找不到他,是因为他已经丢了半条命,现在的状态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看到事件的罪魁祸首国王陛下没有动怒,只是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目光紧盯着站在面前的大臣们,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范海辛留下,其余的全部出去。”
正当所有人都唯唯诺诺静心等候的时候,国王陛下终于发了话,一开口居然是要把除了范海辛之外的所有人都轰出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得老老实实离开了这里。包括一直跟随陛下的仆人在内。在请示了国王的意思之后也一起走了出去。
“陛下,这……”
这下可糟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对范海辛来说都不是好事。共享秘密可以,但万万不能跟君王共同保守一个秘密,他恨不得假装没听到要他留下的命令跟在众人后面一起离开。
“太棒了,机会来了。”
趁着众人往外走到处乱糟糟的机会,一行从附身的宝石上跑了出来,通过奥尔姆的眉心进入了他的识海,这个时候必须速战速决,获得想要知道的消息之后尽快离开,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陛下,您……”
太奇怪了,就在刚才一瞬间,国王陛下的精气神眨眼间就困顿了下去,本来强大的人体电磁场消失了,陛下再次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怎么了?”
“呃,没事。”
今天真是怪了,刚才一着急没仔细留意,没能发现国王陛下的变化原因,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被吓到了。
外面的事情暂且不去管它,一行打算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离开,现在他已经离开肉身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要吃惊,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脑海中凭空出现一个人的声音把奥尔姆吓了一跳,不过现在的他外形十分凄惨,也没人会看出他的表情变化,何况现在室内仅有的两人都各有各的心事。
“你是谁?”
下意识的,奥尔姆就这样问了一句。
“我去,你别说出来啊,你可以直接在心里面想就行了,我能听到你的心声”
但话已出口,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另外两人也都听到了这句疑问。
“你说什么?我是谁?这不是明摆着吗,朕是哥亚王国的国王,你劫持的就是朕的儿子。”
国王陛下以为奥尔姆开口是在问他,下意识的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在经过了一行的提醒后,奥尔姆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开始默不作声,只是拿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对方。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死到临头开始后悔了?若不是你朕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死,一切都是你的错。”
现在房间里没有几个人在,国王陛下终于不用继续隐藏自己的情绪了,将丧子之痛通过训斥完全表达了出来。
“你就是那个废物的父亲?”
“废物?你敢说朕的儿子是废物?那朕就先把你变成废物。”
海贼固有的傲气让奥尔姆并不怎么看得起面前的国王,他一直以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随时都有面对死亡的觉悟,怎么会畏惧一个普通老头的威胁。
“喂,不要激怒那个老家伙,我问你话呢,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时候还敢嘴硬,不是嫌死得不够快嘛,干嘛这么想不开呢。
“你又是谁?”
这次奥尔姆长了心眼,直接在脑海中想了这句话,他也不确定脑子里的声音能不能听到自己的想法,但他已经不会再犯低级错误了。
“这就对了,不要说出来,我能听见的,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我问你是谁!”
哪怕被打的遍体鳞伤,回答一行的问题时奥尔姆也仍旧充满了傲气。只是相由心生,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脑海里说出的意思完全表达在了脸上,这种傲慢的表情激怒了国王陛下,他认为这是对他王权的蔑视。
“你那是什么表情?嫌死的不够快吗?要不要朕成全你!”
“你算什么东西,老家伙,不要打断我。”
“你找死。”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一个阶下囚称作老家伙,这句话完全激起了他的暴脾气,国王陛下想都没想,抓起桌子上的烛台起身就朝奥尔姆打了过去,烛台上插着的蜡烛断开掉在了地板熄灭了,漏出了烛台金属的尖端,气急败坏的国王陛下下意识的用烛台的尖端朝仇人身上一顿乱刺,发泄自己的怒气。
“我说你这是何苦,激怒他干什么,还嫌受的苦不够多?”
“老子乐意,你管不着。”
这家伙还挺傲气的,天生一副硬骨头。
“老东西,你是个娘们吗?力气这么小。”
这家伙真是够够的了,居然不听劝告继续激怒国王陛下。旁边的范海辛被突发的事情惊呆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本人是不想管这件事的,现在冲上去劝阻说不定被扎的就是他。
“回答我的问题,我要知道……”
很快,一行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这个答案也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现在是离开的时候了。
“谢谢你的答案,我会想办法帮你出口气的……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等一下。”
本想就此离开的一行被奥尔姆叫住了。
“什么事?现在的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知道你是谁,你的声音很熟,我已经听出来了,你必须帮我一个忙,不然我就把你来过这里的事情说出来。”
“你听出来了?”
“哼,你就是来抓我的那个海军,我怎么可能忘记你的声音。”
“可我现在是灵魂状态,根本做不了什么。”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帮我。”
我去,居然被认出来还被威胁了,一但被透露出来他想不暴露的目的就失败了。
“你威胁我?你觉得你说出来他们有人会信吗?”
“我觉得会,虽然不明白你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但你这样来就说明你不想被人知道你来过,或者这里有人能威胁到现在的你,不管是哪一种你都没得选。”
“好吧,你说吧,能帮你我尽量帮,但是做不到的话你就不要指望了。”
“现在的我四肢都被打断了,身上也没有力气,你帮我恢复一些霸气我就放你走。”
“这……”
这让一行为难了,回复霸气只有元神也能做到,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的奥尔姆被海楼石手铐压制,大厅里还有一个高手站在一边,外面也有一大群人在守着,尤其是那个跟随国王陛下的仆人也不是普通人,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这是一个必死之局。
“我知道你办得到,快帮我恢复一些霸气,哪怕只能够我动一下也好。”
“好吧,你好自为之。”
他已经猜到奥尔姆想干什么了,无论他能不能成功这都是在找死。帮助奥尔姆恢复了一点点霸气之后他便离开了这里,这么一点霸气也确实只够奥尔姆动一下的。
“什么东西?休想逃。”
刚刚离开奥尔姆身体的一行立刻就被范海辛发现了,暗说现在的他体积跟一粒灰尘也差不多,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状态的他,但是范海辛偏偏就是发现了。果然如他事先所想的一样,范队长的能力并非他所说的控制别人的动作这么简单,他能够发现灵魂状态的存在。
“老东西,受死吧。”
一行在前面跑,发现古怪之处的范海辛在后面追,两人逐渐远离了大厅的正中央,远离了正在发疯的国王陛下。奥尔姆抓住机会突然暴起,抬头朝着不停殴打他的国王威廉二世就顶了上去,这一下正好一头撞在了老国王的肚子上,身体本就不行的老家伙被这一下的力量撞的倒飞出去,后背撞在了刚才所坐的椅子上,一口老血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陛下,快来救驾。”
完了完了,这个地方只有他一个人护驾却让陛下受了这么重一击,万一要是死了他恐怕也要跟着陪葬了。完全顾不得去追什么磁场强大的不明物体,范海辛立刻返回陛下身边将他从地板上扶了起来。
外面听到混乱声音的大臣和侍卫们冲了进来,正好看到陛下吐血的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借着打开的客厅大门,一行趁机溜出门口逃之夭夭,临走之前他朝着大厅里面看了最后一眼,只见范队长正抱着国王陛下大声呼喊,而那位一直跟在国王身边的仆人正冲向奥尔姆,一掌朝着他的脑袋打过去。
“这又是何苦呢。”
虽然没有看到最后那一幕,但事情已经足够清楚,恐怕奥尔姆已经凶多吉少了,这个一直在他印象里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的海贼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改变了他对他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