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金陵天和三十二年
丞相府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秦舒培,勾结倭寇证据确凿,其罪大滔天,祸及九族。秦氏一族即刻押往天牢三日后问斩。不得有误,钦此。”李公公收起手中的圣旨冷眼看着跪于眼前的秦舒培尖着嗓子嘲讽道:“秦相大人,接旨吧。”
秦舒培闻言身形微微一颤半响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臣……接旨。”语气苍白无力正如此刻的他一般。
“冤枉呀,皇上!冤枉呀~皇上……”秦舒培身后跪地的一众奴仆大声磕头喊冤。
秦舒培握紧手中明黄的圣旨慢慢站起身来,顷刻间仿佛他已老去了二十岁。秦舒培抬头看向此刻正绚烂至极的天空心中凄凉,想他秦家三代为相,一心一意框扶楚国的江山社稷,其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哪曾全心全意的他们换来的不过是手中这道三日后问斩的圣旨。真真可笑至极、可怜至极、可悲至极呀!秦舒培闭上眼睛心中反思如果他秦家不似近乎顽固的效忠楚国,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铭记于心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勾结倭寇真是天大的冤屈呀!哈哈哈哈,罢了!罢了!秦舒培身形一晃竟有些站不稳了。
“父亲,”秦渊见状忙上前扶住差点栽倒的秦舒培道
秦舒培育有一子一女。
长子秦渊风度翩翩才学过人,虽不过弱冠之龄却早已名声大噪如今已到世人皆知的地步,素有如玉公子之称。其才其貌皆受世人推崇。
幼女秦楚歌龄不过十五,因先天体弱从小便被送到了南方养病,一年到头回金陵的次数不过尔尔,且秦楚歌性格喜静即便身在金陵也鲜少出府,故世人大多只知秦相有一子秦渊却不知其还有一女秦楚歌。
秦舒培拍了拍秦渊消瘦的肩膀示意自己无碍,秦渊见此眼眶发红微微将头撇向一边不敢再去看秦舒培,余光却扫到一众奴仆身后被娘亲死死拽住想要冲上前来的秦楚歌,秦渊看着秦楚歌因为误食过敏发物肿胀看不出原样的小脸心中凄楚,秦渊不怕死,但是他怕他可爱懂事的妹妹和他一起死。秦渊收回目光看向南边的方向心里期盼道师傅,你一定要快点来呀!
李公公挑着眉毛一脸不屑看着秦家父子悲痛欲绝的面容,翘着兰花指朝身后的一众御林军招了招手尖着嗓子不耐道:“还杵着干嘛呀?还不快请秦相大人移步天牢!”
“是”众御林军道
竖日金銮殿上
“启禀皇上,当时大火来势汹汹,臣等实在无能为力,等到大火扑灭秦相一家乃至整个天牢都已无人生还。”刑部尚书李德跪地道
“一群废物,难道天牢重地竟没有一人发现走水?李德呀李德,朕看你这刑部尚书是不想做了!”楚云飞双目通红一脸愤怒吼道
“皇上赎罪,昨……昨日看守天牢的狱卒不知何缘故都一同葬身火海中了。臣……臣定当查明真相,还请皇上赎罪呀。”李德伏地叩首惶恐道,李德心下哀嚎他真的不知道为何好好的天牢会走水,他也实在不明白为何狱卒也会被烧死,但是他明白不磕头请罪的话他的官途怕是就到此了!
楚云飞闻言盯了李德半响才冷声道:“哼,朕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速速查清此事,否则……”
“谢皇上,皇上放心,臣定会全力以赴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李德忙又一叩首保证道。
楚云飞闻言冷冷一笑看着大殿上一直未出言却面色各异的众大臣威严道:“秦相勾结倭寇理应处死,如今葬生火海也算死得其所,众爱卿觉得呢?”
众臣闻言相互侧目而后拱手弯腰齐道:“皇上所言甚是”
金陵城内时下最热闹的话题便是秦相府的人入狱那日晚天牢突发大火全府上下三百七十一口人无一生还。
有人说这是秦相因勾结倭寇愧于楚国所以放火自缢;也有人说秦相一家原是受冤于狱中有人怕他们的冤屈被平反所以早早将之暗害,等等言论众说云云。最最让世人为之可惜的无不是那拥有惊世之才的秦家长子秦渊了。曾让多少女子芳心暗许的秦家长子转眼间已如花开花落,在他最该大放光芒的年纪以这样一种方式逝去。而那个在秦家眼里视如珍宝般的秦家幺女秦楚歌却无人提及,毕竟世人于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即便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也不过只是个先天不足的病秧子罢了。却不知……
五年后金陵城外德荣寺
“故之,故之,哈哈~今日你总该陪我去寺院后山的明湖捉那明湖鱼了吧。”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便是这谢钰谢小将军了。
谢钰,镇北大将军谢侯宇之独子,性格豪爽大方做人幽默风趣待人真诚友爱。幼时因娘亲过世被父亲送往江南寄养在了外祖父家,直到他十五岁那年随父上阵杀敌且万军从中直取敌将首级从而一战成名,随后几年皆是战功赫赫。战事方休后随父班师回朝回了金陵,楚皇楚云天念其功勋特赐封其威武将军之名号,只是从那以后他便再不能与他父亲一同驻守边关上阵杀敌了。因为同那封号一道下来的还有留守金陵的圣旨。其意不言而喻!谢家大将军谢侯宇正值壮年至少还能再勇猛个十来二十年,谢家小将军谢钰少年英才未来不可限量。一府两门将军既能带来荣耀也能带来灾祸,显然无论是大将军谢侯宇还是小将军谢钰都很明白其中的道理。这不,小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的。
“我说谢小将军呀!不是奴婢说您,这里可是德荣寺!是吃斋念佛休养生息的地方。您能别成天大声嚷嚷着去捉鱼好吗?就因为您成天嚷着要捉鱼,您都没瞧见这寺里的和尚每日看我家主子的眼神。”皎月一听见谢钰的大嗓门蹭蹭就跑到了院门口,双手叉腰当着想要进来的谢钰气鼓鼓的指责道。
“哎~我说你这丫头,反了天是吧!怎么跟本将军说话的?行不信我军法处置了你?去去去,闪一边去。”谢钰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叫嚣道
皎月听之见之毫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道:“奴婢好怕哟~”
谢钰见状气得够呛,你说动手吧,这丫头武功高强他还不一定能打得过;你说吵嘴吧,这丫头口伶齿俐他还从来就没吵赢过。于是乎和往常一般谢钰开始敞开嗓子冲院子里斜靠在软榻之上的允故之大声道:“故之,你快管管你家丫头,没大没小的连将军都敢阻拦!你快管管她,故之。”
允故之闻言从书上将目光移开看向谢钰忽而勾唇扯出一抹微笑。
嘶~笑容如沐春风让本就生得极美的面容更加耀眼。眼前的美人名唤允故之乃一病弱‘少年’,盛世容颜哪怕因病弱而苍白无血色却也丝毫不减一分,眸中漆黑如潭包含着藏不住的睿智,只是那眸子深处却又好似平淡无波了无生趣。却不知如若此时此处存有五年前楚国秦相府的旧人,还能不能认出眼前的允故之实乃当年秦家的掌中宝——秦楚歌。
“皎月”沙哑而晦涩的声音从允故之口中响起,这哪里是一个如此年纪之人该有的声音?
院门口的皎月闻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不再理会门口的谢钰转身朝允故之走去,边走还边道:“主子,你的嗓子不好不要开口言语,快喝口花茶润润喉。”说着皎月倒上一杯花茶递给允故之。
“呵呵,无碍。”允故之接过花茶淡然一笑沙哑道
“故之,你的嗓子好些了吗?哎呀!你还是别回答我了,听着好像比前两日更差了,哎~你说你也真是的,自己身为医者怎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我听着都替你难受。”没人挡的谢钰一进院门就开始唠唠叨叨个没完了,直听得皎月将眉头皱得老高。
“谢小将军,您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医者难自医吗?主子这两日嗓子变差是因为近日后山的桃花都盛开了花粉太浓才严重了,过几日等花谢了便会好的,您呢就做个好人放过我家主子吧!找别人去后山陪你去捉那明湖鱼吧!”皎月一脸我们这里不欢迎你的表情道
“哎呀我这暴脾气,你这丫头说话真真不讨喜,怎的明嘲暗讽的呢?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谢钰作势撸了撸了衣袖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姿态道
允故之见两人如此轻咳一声好笑道:“谢兄莫气,皎月小孩子脾性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谢钰见有台阶下立马呵呵一笑大度道:“呵呵~本将军堂堂男儿怎会和一般小女子计较,故之忧心了,忧心了。呵呵”
皎月闻言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她算是明白了,只要她一和谢小将军吵嘴她家主子肯定会因此而多说话,所以为了让主子的嗓子早日养好她就大人有大量的忍一忍好了。
谢钰得意的瞟了一眼皎月,欢欢喜喜的走到离允故之不远的石凳旁一撩衣摆自顾坐下,然后还不忘给自己倒上一杯花茶,小酌一口道:“既然故之今日去不了后山那我也不去了,稍作一会儿我便回去好了。”
允故之闻之沙哑道:“锦瑟去厨房端茶点了,你喜欢的芙蓉糕。”谢钰经常来允故之处蹭吃蹭喝,故而允故之十分了解他的喜好。
谢钰闻言大喜道:“还是故之待我好!哈哈”
谢钰爱食甜糕,其中之最便是芙蓉糕,偏偏允故之的厨娘喜娘一手芙蓉糕做得极好,故而深得谢钰心喜。
“谢小将军这话可说得没错,我家主子就记得您爱吃芙蓉糕一早便吩咐喜娘做了。”锦瑟端着芙蓉糕缓步而来道
“快端来我尝尝。”谢钰盯着锦瑟端着的芙蓉糕忙吩咐道
锦瑟见状快步上前笑着将芙蓉糕放于石桌上道:“谢小将军,请慢用。”
谢钰一边将芙蓉糕往嘴里放一边点头回应锦瑟。允故之几人见他如此皆感到好笑。
不足一刻钟谢钰便将一盘的芙蓉糕全部食完,吃饱喝足后谢钰一边休息一边朝允故之开口道:“故之来金陵也有些时日了,一直未曾出过这德荣寺,不如过两日同我去金陵城中玩玩如何?”谢钰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允故之,
垂首看书的闻之允故之心下狠狠一抽,金陵呀!藏于袖中的左手紧了紧拳头。面上却平淡如水,允故之状似认真阅览手中书籍,随意从口中发出一个简单的自语道:“恩。”
谢钰闻言开心之余忙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府准备准备,过两日的状元节可是热闹得很,定会让故之你不枉此行!行了,我就先走了。”说罢也不等允故之回答便自个儿兴冲冲的出了院门。
直到谢钰走远允故之才抬首望着谢钰离开的方向出了神。倘若当年秦家也同现在的谢家一般懂得避其锋芒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个灭族的下场?枉我秦家文臣之家竟没能明白一个武将之家都能明白的道理!呵呵~倒是错了,应当不是没有明白,而是不想明白罢了。爹爹仕途顺利一生都不曾遇到过什么风浪,忠君爱国又早已深入骨髓所以即便是明白其中道理也只会漠视之。哥哥少年英才正是一腔热血满心满意想要建功立业之时,故而又怎会在意那些呢?而自己,因身体羸弱常年在外修养从不曾在意朝堂之事,又怎会看得出其中玄机呢?
“主子?”皎月见允故之出神疑惑道
允故之闻之慢慢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以示自己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