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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山贼

孔邑成婚五日之后,在司徒袁隗、越骑校尉袁术、尚书令卢植等人的举荐之下,孔伷被任命为元氏令,秩千石,即刻赴任。

元氏县为冀州常山国国都,距雒阳约一千四百里,因冀州黄巾初平,太行山中又多山贼,孔伷决定派来异回陈留带上其余两百多家兵,然后在河内郡怀县汇合后一起北上。孔家在黄巾之乱前有家兵一百多,战后接收了一些俘虏和流民,扩充到三百多人,出发赴雒阳时带了一百家兵,其他人则留在了陈留乡下的庄子中,与孔邑舅父孙路的家兵一起每日操练不辍。

刘绩、赵烈、朱贞三人在两日前(正月初五)终于赶回了雒阳,三人一路护送刘渊、刁进、刁进之母和刁进之弟出河南,经宜阳、卢氏,一直到了雒水源头的冢岭山,才折返归来。为免有人认出丁馥家的马,三人到京兆尹郑县重新买了坐骑,又每日昼伏夜行,经郑县、华阴、湖县、弘农、陕县、黾池、新安、函谷关、谷城,驰行千里才返回雒阳。行冠礼的时候,孔邑向袁术打听栗荣一案的进展,才知道官府已经在院墙上找到一支特支弩矢,另外有邻居听到一个刺客有幽州口音,虽然后来因朝廷大赦,官府没再继续调查此案,不过想来栗嵩、栗荣之父和丁馥之父必会私自追查下去,于是为了稳妥起见,孔邑让于巽、孙叙也离开雒阳,并把那两架连弩和捡回来的特制弩矢藏在孔邑府中。当时从丁馥宅院搬出来两箱黄金约二百八十多金,几件玉器和两个马脑(玛瑙)耳杯,后来三十几金给了刘渊、刁进,两件玉器作为引诱官兵追踪的诱饵,两个马脑耳杯一个给了刘渊,一个孔邑自己留下,只剩下大约二百五十金和几件玉器。因为孙叙的连弩功劳最大,刘绩、赵烈、朱贞三人功劳次之,孔邑便分给孙叙三十金,分给刘绩、赵烈、朱贞每人二十金,而分给霍弥、田戎、于巽和自己各十五金,剩下的一百金和几件玉器孔邑决定都交给于巽,一是因为孔邑自己并不缺钱;二是因为于巽善于经商,志在“陶朱公”,交给他以后或许回报丰厚。对于埋在茅厕地下的那四箱黄金约五百六十多金,孔邑决定让内兄吴懿等风声过后将丁馥那座宅院买下来,以后再做打算。

正月初八,来异带着四骑先行出发,返回陈留。正月初十,大雪初霁,虽然地上处处积雪,但是圣旨不可耽搁,于是孔伷一家以及宋敏、孔勖等一行人带着二十几车粮草、行李浩浩荡荡地踏雪往东行去,袁术、卢植、韩卓、吴匡、张邈等人一直送到雒阳东郭门外才与孔伷辞别。吴匡担心孔伷遇贼,临行前一天又赠给孔伷二十骑兵、八十步卒,这些骑兵、步卒都是陈留人,骑兵中为首的正是曾与来异、孔邑、宋敏等人一起讨伐过陈留黄巾的王绪。

孔伷一行人走的是“邯郸广阳道”,这条道西起长安,经河东、上党,或河内北上至邯郸、广阳、右北平,通达燕赵。因为道路积雪,孔伷等人行路较慢,五天之后(正月十五)才经旋门关到达成皋,从成皋过黄河到平皋,之后便一路通畅,于是七天之后(正月十七),孔伷等人赶到了河内郡治怀县。在怀县等了两日之后(正月十九),来异带着两百多家兵赶到,跟来异一起的还有孔邑外兄孙晏及其所率四十骑兵、一百步卒。孔家有四十骑兵、三百多步卒,吴匡相赠二十骑兵、九十多步卒(八十加上娶亲时所赠的十几个武士),孙晏带来四十骑兵、一百步卒,因此孔伷一行共有一百骑兵、五百步卒,可谓声势浩大。五百步卒可编为一曲,本来孔伷想让来异或霍弥任军候,来、霍二人坚辞不受,并一致推荐孔邑,孔邑因在讨伐陈留黄巾之战中献夜袭、连环二计,得了个知兵事之名,又颇有武勇,很得士卒之心,于是孔伷无奈之下便以孔邑为步骑统领兼步卒军候,霍弥为步卒军假候,来异、王绪仍为骑兵屯长、队率。孔邑从五百步卒中简选出四十多会弓弩者组成一队弓弩兵,由宋敏任队率,加上田戎、赵烈等五十人组成自己的亲兵屯;刘绩、朱贞因在黄巾之战中表现突出分为屯长、队率,吴茂为吴家家兵屯长,而孙晏、孙奕分别为孙家家兵屯长、队率。吴茂为吴匡远亲,年四十许,人颇为老成持重,而孙奕则是孙晏族弟,从小与孙晏一起长大,颇受孙路喜爱,二人都在陈留黄巾之战中表现不俗。孔邑和来异、霍弥、孙晏、吴茂等人商议之后,雇了两个河内人做向导,以一百骑兵为前部,五百步卒护着二十几辆车离开怀县继续往东行去。

此时已是正月底,气温有所回升,积雪虽然渐渐融化,但是道路泥泞,孔伷等人每日最多也就是行七、八十里,而且经常还要顾及前面是否有投宿的亭舍。众人一路行来,在雒阳附近还没察觉,从成皋开始,平皋、怀县、武德、修武、获嘉诸县附近的亭舍多有被弃者,亭父、求盗皆不知去向,另外县城外都聚集了不少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流民,由于这些流民缺衣少食,不少人饿死、冻死在路边,可谓饿殍满地,更甚于当时陈留黄巾之战前。初时孙氏、吴苋觉得这些人可怜,还命人分发些粮食,可附近的流民听说有人给粮食,蜂拥而至,甚至开始哄抢,逼得来异、霍弥、孙晏连杀十几人才将流民吓退。孔邑见到此景心中充满无奈,他想到出自《孟子·梁惠王上》的“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1】,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哎,‘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黄巾初平,羌乱又起……”

孔邑所叹“羌乱”是说去岁十一月,边章、韩遂、阎忠和小月氏酋长北宫伯玉、李文侯等段熲旧部以讨宦官、清君侧为名,在北地郡起兵,攻杀护羌校尉泠(líng)征、金城太守陈懿,大举东进,并在去岁十二月渡过黄河。另外陇西人宋建也自称“河首平汉王”,在黄河上游建国,公然造反。

正月二十三,孔伷等人到了清水南岸的汲县后,两个河内向导无论加多少钱都不肯往前了,一直说惧怕鹿肠山中的山贼,说山贼穷凶极恶,官府不能制,孔邑只好放他们离去,众人当天在汲县早早歇下,第二日一早,由来异率一百骑兵先行,孔邑率五百步卒保护着孔伷、孙氏、吴苋等人的车架,一路小心翼翼地过清水、往东北方向的朝歌疾行而去,经过武王伐纣的古战场牧野时也没停下来观瞧,然而一直等到了朝歌附近一个被弃的野亭,却连个山贼的影子都没见到。也不知是否赶路太急的原因,一个大婢出现了低烧的症状,孔邑派人去朝歌请医匠,可是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医匠遍寻不得,县市也关闭了,街上行人稀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孔伷等人听了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加上大婢只是低烧,便决定明日赶到荡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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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肠山老虎寨的正堂之上,一众山贼正在饮宴议事,一个身材高大、满面虬髯的汉子高踞主座,左、右两侧各坐了数人,这些人大多是相貌粗豪的汉子,只有虬髯汉子左手边一人深衣幅巾,是个文士打扮。此时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边啃鸡腿,边含糊不清地道:“于帅,俺老洪还是不懂,为何到嘴的肥肉却要送出去。”

“自然是为了黄巾大计。”主座的虬髯汉子答道,随后瞪了他一眼道,“洪老三,跟你讲过几遍了,咽掉再说,也不怕噎死。”

“唔……于帅恕罪。”壮汉忙低头大嚼了几下,吞了一口酒后,向虬髯汉子请罪道。

虬髯汉子摆了摆手,这时一个黄脸汉子问道:“于帅,黄巾大计不是时机未到么?为何不趁机多抢些钱财、粮草,壮大实力?”

“你们难道忘了大贤良师是被谁害死的?若我们把这新任的元氏令杀了,万一激怒了朝廷和那皇甫老贼,他只需派三千精兵,吾等日子就难过了,到时别说和常山褚帅、中山张帅共同举事,连命恐怕都难保。”虬髯汉子解释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大贤良师当时徒众几十万,都败于皇甫嵩之手,更别说他们现在这区区一万多人马了。

“于帅,还要等多久才能举事?穆做梦都想杀入朝歌,取那狗官性命。”一个黑面髡(kūn,剃掉头发)发的汉子突然狠声道。

“这个具体何时……”虬髯汉子讲了一半停了下来,然后看向左手边的那个文士,语带敬意地道,“先生,可否请你为吾等解惑?”

“于帅,诸位,举事时机切记不可泄露出去,否则万事休矣。”文士起身向虬髯汉子行礼之后凝重地道,见众人纷纷点头,便坐下继续道,“去岁十一月,羌乱再起,汉廷节节败退,金城太守被杀,凉州督军从事边允(后改名为边章)、凉州从事韩约(后改名为韩遂)皆从羌人。凉州刺史左昌治军无方,早晚凉州必破,凉州一破,三辅危矣,汉廷必不会坐以待毙,只能调冀州牧、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带兵前去平叛,而皇甫嵩离开之日,便是吾等举事之时。”

“先生高才!这一番话让吾茅塞顿开啊!来,吾等敬先生一杯!”虬髯汉子对文士的解释非常满意,遥向文士举杯道,随后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纷纷一口饮尽,然后高声夸奖文士智计过人,而之前被唤作洪老三的壮汉突然一拍脑袋道:“俺想起来了,先生此计叫‘顾头不顾腚’,哈哈。”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而虬髯汉子也笑骂道:“你这厮也恁粗俗,那叫‘顾此失彼’!”

笑过之后,文士又向虬髯汉子道:“于帅,军中有些人出现高烧、畏寒等症状,睿担心‘伤寒’复起,吾等须谨慎应对。”

“又起大疫了?”虬髯汉子闻言手一抖,差点把耳杯扔了,其他人也都脸色大变。在座之人都经历过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和光和五年(公元182年)的两次大疫,深知疫灾之惨烈,因此颇为忌惮。

“是否大疫,犹未可知,不过谨慎起见,诸部须隔离病患,以免‘伤寒’蔓延。”文士建议道。

虬髯汉子点头称是。

“此外,军中乏粮,当严禁诸部私自酿酒,并减少宴饮安排……”文士轻咳一声后继续道。

“先生所言极是。”

“为做好举事的准备,当加派人手潜入县城之中……”

“先生言之有理……”

“还需加强与黑山左髭、刘石、大目、黄龙、左校诸部的联系……”

“先生,今夜且先饮酒,明日再继续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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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黑山左髭寨的正堂之上,坐着三个形貌各异的汉子,主座一人黑面浓髭(唇上胡须),其左手边一人眼大如铃,右手边一人细眼饶须,正是黑山贼帅左髭丈八、李大眼和于羝根三人。黑山不像鹿肠山,鹿肠山诸部以老虎寨于帅为首,黑山诸部则互不相统属,其中又以左髭丈八、刘石、李大眼、黄龙、左校、于羝根等麾下人数最多,各有一、两千人。左髭丈八因唇上浓髭和擅使丈八马槊而得名,因其武勇在黑山称冠,麾下聚有两千多人,八百精卒,五十骑兵;刘石,号“石头”,有勇力,使两把开山大斧,麾下两千多人,但是并无骑兵;李大眼、黄龙亦有勇名,麾下一千多人,五百精卒;而左校、于羝根兵力最少,各一千人,三百精卒而已。

此时左髭、李大眼和于羝根三人正在议事,只听左髭语带不满地道:“真搞不懂老于怎么想的,自己不要也不让大家吃这块肥肉。”

“莫不是因陈留孔家有贤名?我听一个陈留籍的兵卒讲两年前陈留孔家曾给流民分发粮食、冬衣,活人无数。”李大眼猜测道。

“非也,于帅信中说了,是避免引起朝廷注意,而因小失大。”于羝根摇了摇头道。

“区区一个元氏令,怎么会引起朝廷注意呢?老于实在是太过小心了。”左髭抱怨道,随后手抚浓髭,大为可惜地道,“错过这次机会,哪里还能抢到一百匹良马呢?何况听说还有个美娇娘,肤白貌美,真他娘的【2】想抢上山来享受一番,嘿嘿。”

“左帅,此事还须慎重,我听说这孔家子可不简单。”李大眼道。

“大眼,怎么说?”左髭问道。

“听说这孔家子性至孝,年少成名,文武双全,年十七因战功为召陵尉,辞官入太学,后因在阙下为卢植鸣冤而入狱,京城歌曰‘阙下怀古孔文都,一怒举幡孔召陵’,此子恐非常人啊。”李大眼劝道。

“什么狗屁孔召陵,在我槊下还不是难逃一死?”左髭一脸不屑,随即又有些无奈地道,“只是事后老于那里不好交待。哎……”

“左帅,吃下这块肥肉并瞒过于帅也不是没有办法。”于羝根捻须眯眼道。

“羝根,还是你主意多,快说怎么办?”左髭一脸急切地道。

“只需……此事便可瞒过于帅、石头(刘石)、黄龙、左校等人,左帅以为如何?”于羝根离席凑到左髭耳边轻声道。

“好计!事成之后,财物、粮草你们拿走,马匹、美人归我,嘿嘿。”左髭一拍大腿,一脸兴奋地样子,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一般,随即和李大眼、于羝根继续商议起细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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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一早,孔伷一行人离开朝歌,小心翼翼地沿官道往东北行去,一路过淇园、淇水,来到荡阴西南的黑山附近。淇园位于淇水南岸,占地甚广,据传为西周卫武公(公元前812年—公元前757年)时修建。“淇园出竹”,本朝光武皇帝时,威侯寇恂曾为河内太守,“讲武肆(嗜)射,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余万”。黑山,因山上的岩石呈灰黑色而得名,位于太行山脉的南端,在朝歌以北,荡阴以西,黑山往北有赵国的西山,往西有隆虑山、大号山,往南则是朝歌附近的鹿肠山。因黑山、鹿肠山附近山峦叠嶂、林木茂密,又处在司隶、冀州、兖州三州交界,地形复杂,故不少乡民为了躲避赋税而藏身山中,去岁于毒、左髭等人趁势而起,本想赌一把,不想才一年不到黄巾即全军覆没,于是众人便藏匿山中,静待时机。

孔邑、来异等人在黑山附近万分小心,生怕遭到山贼偷袭,然而和经过鹿肠山时一样,连个山贼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在孔邑觉得自己多虑了的时候,前方侦骑回报:“荡阴县城被数千流民包围,城门紧闭。”孔邑听了心中一惊,在禀报过孔伷之后,众人折向东,过荡水,往荡阴北边的羑(yǒu)里城行去。羑里城是商朝时的监狱,当年西伯姬昌被囚禁在此长达七年,姬昌在狱中并未放弃,而是潜心治学,将伏羲八卦推演为六十四卦,并著《周易》,因此羑里可称得上是《周易》的发源地。不过商朝的监狱如今已变成一座大土堆,土堆之上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文王庙,再无他物。

孔邑等人此时当然没有怀古的心情,在安排好人手探听消息、清理文王庙之后,孔邑先去安慰了下受惊的孙氏、吴苋等女眷,见到孙氏后,孔邑才知道昨夜开始低烧的大婢今天出现了高烧、畏寒的症状,同时盛姬和几个家兵也开始低烧。“莫不是‘伤寒’复起?”孔邑心想。

孔邑的猜测很快得到证实,侦骑带回来附近一个乡民,乡民早就被骑士吓破了胆,知无不言。原来几天前,大疫起于冀州,很快传到荡阴、朝歌等河内诸县,本来荡阴县城外聚有不少流民,依赖官府的赈济才活了下来,但是现在“伤寒”复起,流民因缺衣少食纷纷病倒,而官府又穷于应对疫病,断了赈济,于是流民便聚众闹事,据说只昨夜就洗劫了两个县中大户的庄子。闻听此言,孔伷、孔邑、来异等人大惊,孔邑忙命人将病患隔离开来,又派来异、霍弥等人立即开始深挖壕沟、伐木扎营,以备贼寇偷袭。

到了亥时(晚上9点)左右,以大土堆为中心的一个简易营寨终于搭得七七八八,只差营门就算完工了。孔邑、来异、霍弥等人匆匆用过飧食,正聚在一处商议后续安排的时候,巡夜的骑士回报,抓到一个自称是陈留人的山贼,说有要事相告。孔邑、来异等人武艺高强,不必担心刺客,于是一声令下,一个五十多岁、衣衫褴褛的瘦弱老者被人带到孔邑等人面前。见到孔邑之后,老者竟然跪地行礼道:“小老儿拜见少恩公!”

孔邑见老者可怜,便走到他身前,亲手将他搀扶起来,又命人取来一个胡床,扶他坐下,然后问道:“阿翁,你我似未逢面,何来‘少恩公’一说?”

“两年前,陈留城外,少恩公和恩公亲自为流民分发粮食、冬衣,小老儿与我孙儿便在其中,如果不是少恩公和恩公,我们早已饿死在路边了……”老者似颇为感动,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接着仍要起身向孔邑下跪。

“阿翁,实不必如此。”孔邑赶紧将老者扶起来,安慰了两句后又道,“阿翁,你说有‘要事’相告?”

“啊!此事十万火急,少恩公一定要离开此地,黑山左帅、杨帅和于帅三人要不利于少恩公!”老者急忙道。

“哦?阿翁可知三贼的兵力和具体安排?”孔邑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冷静地问道。

“这个……因为我是在大眼寨,只知杨帅手下有一千多人,左帅和于帅手下有多少人却是不知,不过这些人并非都是青壮,很多老弱妇孺都是如小老儿一般被挟持上山,只是种田、织布而已。”老者想了想道。

“那三贼的具体安排呢?”一旁的来异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者愣了一下道。

“那阿翁你是如何得知三贼要对我不利呢?”孔邑见老者思维有些混乱,便换了方式问道。

“昨日,杨帅找我询问有关陈留孔家的情况,之后听说他去了左髭寨赴宴,据说还有于帅。然后昨晚寨子里不少人连夜出山,说是有大买卖要做,今日听说搬回了不少粮草、财物,到了今日下午,杨帅吩咐青壮早早歇下,说要养精蓄锐,晚上有硬骨头要啃,小老儿记起昨日杨帅所问之事和有人说漏嘴的新任元氏令一行,才想到他们或是要对恩公、少恩公不利,因此趁夜前来向少恩公示警,少恩公赶紧逃走吧。”老者整理了下思路,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孔邑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便让人带老者下去休息,老者却执意要回去,并说自己孙儿仍在山中云云,孔邑感激老者奋不顾身地来向自己示警,便将自己的随身玉佩取了下来,交给老者,让他以后凭此玉佩去找自己。老者离开之后,孔邑连下三道军令:一是兵卒皆和衣而睡、枕戈待旦;二是增加巡夜人数,加强戒备;三是命来异、宋敏备好箭矢、弩矢,每人配两个箭壶,四十支箭矢或六十支弩矢。安排好一切后,孔邑、来异、霍弥等人又巡视了一遍营寨,才回到营帐中,这时来异问道:“少主,为何吾等不连夜去冀州?”

“来师,冀州大疫,去了也是城门紧闭、流民遍地,还不如留在这里,何况吾等一行车架众多,又有女眷、病患,如在途中遇袭,后果不堪设想。”孔邑答道。

“少主所言极是,异考虑不周了。”来异听后赞同道。

丑时(凌晨1点)左右,孔邑在睡梦中被惊醒,站到高处向南望去,只见一群群手持火把的流民往羑里城的营寨行来,不一会当先的流民就进入射程之内。孔邑惊诧于对方人数众多的同时,默默计算着距离,等对方一半人进入射程之后,一声令下,来异所率一百骑,宋敏所率四十多弓弩手从早就占据好的有利位置,引弓放箭。黑暗中看不到箭矢、弩矢的飞行轨迹,只能听到“噗噗”的入肉声和对方的惨呼声。对方虽然人数众多,显然都是未经过战阵的流民,有的身上只是一件单衣,有的连鞋都没穿,更别说甲胄、兵器了。反观孔邑这边,虽然只有一少半人是经历过黄巾之战的老卒,但是甲胄、兵器俱全,甚至还有几张从吴匡处得来的腰引弩和蹶张弩,因此几轮箭雨过后,守方毫发未伤,攻方便有数百人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流民眼见冲上去只是送死,便都退到了射程之外,虽然人群中不断有人煽动性地呼喊着什么,可是始终没人敢再上前了,反而有人开始逃向荡阴县城方向。孔邑、来异、霍弥等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纷纷面面相觑,如果流民只是围而不攻的话,只需等到明日和荡阴县兵内外夹击,危机就此解除,可是根据那老者带来的情报,山贼是有备而来,当不会如此简单。果然,片刻之后,从西边的几个山谷中陆续涌出三队手持火把的山贼,中间一队一千多人,前面有数十骑兵,骑兵为首的是个手持丈八马槊的壮汉,左边一队六、七百人,右边一队四、五百人,这些山贼比流民装备精良得多,一半多人兵、甲齐全,也有不少弓箭手。只见山贼和流民很快分成四股,从四个方向包围了羑里城的营寨,然后那个手持马槊的壮汉一声令下,流民在前,山贼在后,向营寨冲来。流民本来还是有些惧怕弩、箭,不肯向前,不过在山贼连杀数人之后,流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冲锋,而山贼中的弓弩手也开始还击。互射了几轮之后,攻方弓箭兵损失惨重,便撤了下去,一是因为营寨地势较高,仰射难度大;二是因为守方甲胄齐全,而攻方弓箭手大部分身无片甲。没有弓箭手的掩护,流民成片成片得被射倒在地,因为没预计有壕沟,山贼便逼迫流民将同伴的尸体扔到壕沟之中。这些流民一个个眼睛通红,为了博取一线生机,绝望地背着同伴的尸体,扔到壕沟之中。最终在付出两千多人的代价后,营寨四面的壕沟分别被填出一条尸体堆积出来的路,壕沟附近弥漫着一股血腥气,闻之欲呕。

填好壕沟之后,便开始短兵相接,此时流民已经死伤殆尽,山贼便开始顶了上来。战事惨烈得远超孔邑等人的想象,不过此时没有时间感慨,孔邑命霍弥、刘绩、孙晏、吴茂各率一百人,分守西、南、东、北四面,自己率田戎、赵烈等五十亲卫守卫营寨中央的文王庙,宋敏率弓弩手继续射击,而来异率骑兵屯往来策应,不时放箭杀敌。虽然参加偷袭的山贼都是黑山贼中的精锐,不少人经历过去岁的黄巾之战,但是守方中一半也是老卒,再加上兵甲齐全和弓弩掩护,一开始守方占尽上风,山贼死伤数百人仍无法突破外围防线。不过等孔邑见箭矢、弩矢所剩不多下令停止射击后,山贼不用顾忌头上的弩箭,便一窝蜂似的冲了上来,霍弥、刘绩、孙晏、吴茂压力大增。

眼看步卒死伤越来越多,来异高声请战,要求带骑兵出营,击杀贼帅。孔邑观察了下战场的形势,正要应允下来,突然发现官道上从荡阴县城方向疾速驰来三骑。

【1】就是说富人吃肥肉,马厩中的马也膘肥体壮,而平民百姓大批饿死,这跟野兽食人有什么区别呢?也即“苛政猛于虎”之意。

【2】汉时似乎还未有“他妈(和谐)的”、“他娘的”之类的国骂,此处只是为行文方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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