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游魂?”坐在我对面的那个老头,指着我问苏筱筠。
苏筱筠点头称是,看起来对那个老人很恭敬。
鬼就是鬼,非要说什么游魂。
“江北苏家的长老,有什么可疑之处吗?”老头儿看向左手边第三个座位上的中年男人。
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戴着厚底眼镜,看起来年过半百的男人,看起来像一个学识渊博的教授。
教授推了一下眼镜框,盯着我,不住地打量。
他的表情变化很丰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嘴角翘起,一会儿咬着嘴唇,足足看了我快十分钟。
然后他才站起身来,皮鞋“噔噔噔”地一直响到我的背后。
我没有扭头去看他,不过通过正对面那个大石英钟的镜面,我可以隐约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看形状是个圆的,在我的身后比划着。
整个议事厅里静得出奇,没有一个人讲话,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和我身后的这个教授。
突然,一阵红光在我身后一闪而过,虽然速度很快,但我通过石英钟的镜面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中年教授把手里拿的那件东西揣回了怀里,皮鞋“噔噔噔”的声音却没有先前那么清脆了。
脚步声,就是一个人引境的反映。
我有点懵,他们在做什么。
教授走到了对面老头的身边,俯下身子对着他耳语。
老头儿看着我,不住的点头,眼神的变化十分古怪。
突然间,我察觉到老头儿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那是杀气!
可那不是看着我的时候,而是他轻瞟中年教授的时候。
“你坐回去吧,我知道了。”老头儿淡淡的说。
教授有些讶异,问道:“这件事,不告诉在场的长老吗?”
他这话是当着大家说的,自然引起了大家的讨论。坐在桌子旁的人,都是满腹狐疑写在脸上。
“此事干系重大,”老头儿的声音,听起来像一架破旧的风箱,“先将她安顿下来,我们从长计议。”
“是。”苏筱筠顺从地点头应道。
“家主,此事万不可拖延。松溪建议,立即由大家议处!”教授神色急切,必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让他敢公然违逆家主的意思。
老头儿的眼里杀气更重了:“松溪,你敢忤逆我!”
教授欠身一拜,大声地说:“家主,血幽灵的出现不仅关系苏家存亡,更关系天下气运哪!”
老头儿的脸上寒气暴涨,分明是愤怒到了极点。坐在桌子边的人躁动起来,没了半分先前秩序井然的模样。
“胡说八道!”老头儿怒喝道。
“通灵宝鉴照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样的!通灵宝鉴不可能是错的!”教授据理力争,额头上青筋暴起。
坐在老头儿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
他的肤色白皙洁净,一件黑色的西装十分贴身,很衬他的绅士气质。
中年绅士问:“松溪兄,通灵宝鉴照出来的是什么?”
教授一拱手,脸色看起来苍白得很,他颤抖地用手指着我说:“她,她是……是血幽灵!”
中年绅士脸色大变,刷的一下瞪住我,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可能,怎么可能,血幽灵不是在三十年前就被永恒地终结了吗?”
被称作家主的老头儿正色道:“不错,三十年前,老夫在亲手把最后一代血幽灵打下了万火窟,灰飞烟灭了。世上再无血幽灵!”
老头儿的话十分坚决,不容置疑。
“莫非真的是通灵宝鉴错了?”中年绅士神情略放松了些,扭头去问教授。
教授连连摆手,“松源兄弟,通灵宝鉴是从第一代家主手中传下来的鉴灵至宝,是上古神祇的法器,怎么可能错呢?”
老头儿“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教授看见家主的反应,长叹一声,正色道:“我苏家千年存亡,天下众生气运,都在我等一念之间啊!务必除掉她,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
——他自然指的是我。
只见中年绅士略一沉思,点头表示同意,“不错,无论她是不是血幽灵,都是除掉为好。”
这是什么道理,我连血幽灵是什么都不知道,坐在这里一句话也没有说,竟然就要被除掉。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正要发作,却听见坐在对面的老头儿说了话。
“我们是狩灵世家,要时刻自重。她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鬼,可从未伤天害理,我们就不能剥夺她的权利。宁杀错不放过的事,我们绝对不能做!”
这老头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到底是家主,是明事理的人。
“她杀了自己父亲,害死自己母亲,本来就要去往苦海里受罪转生,怎么能说从未伤天害理呢?”教授坚持己见,没想到,他连我这么私密的事都发现了,看来那通灵宝鉴确实不同凡响。
“你是非要除掉她吗?”老头儿双眼怒视,很难想象,他这个年纪的老人,还能有如此的气势。
“为大道,无所惧!”教授正义凛然。
老头儿大手一挥,说道:“表决吧!让各长老决定!同意暂时收押的举手!”
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每一个人都在静静地思索。
一时间,我又被桌子两边的人上下打量。
有一个人举了手。
老头儿面露微笑,“河西苏家的代表同意了。”
有人开头,自然就快些。
不一会儿,坐在桌子两边的人都依次举了手。
最后是那个中年绅士,他举手的时候对教授说:“好,除了西南苏氏的长老缺席,和江北苏家不赞成以外,全部赞成,那就先收押起来,到时再决定怎么处置不迟。”
老头儿刚准备宣布结果的时候,教授惨然一笑,“血幽灵根本就没有被终结,有人……”
教授这话还没说完,老头儿脸上怒气暴涨,手中的拐杖已然打在他的胸口。
那一拐杖轻飘飘的,料想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不会有太大的力气,可教授竟然被活生生打得飞出了好几米,直接撞在议事厅的墙上,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教授的神色很安详,他飞起来的那个瞬间,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这次我看清了,那是一面镜子,一面铜镜。
他用力的把那面铜镜掷向了我!
那面铜镜发出淡金色的光,晃得我的眼睛生疼,我被迫闭上了眼,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想的心底慢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