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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次日清晨,萧七与南尘青女拜别了谭玉,三人结伴而行,括苍府与探梅水榭相距不远,沿途风光秀美。来到北雁荡山一带,但见万山重叠,悬嶂蔽日,三人沿着一片大湖的湖岸缓行,湖上烟波飘渺,萧七指着远处湖上的一处木楼建筑,说道:“两位请看,那便是探梅水榭。舟车劳顿,风姑娘不妨先去水榭休息,我陪二哥去找白石宫。”南尘点头道:“正是,山路难行,青女你在三弟家等我便可。”青女点头道:“只是劳烦萧大哥了。”萧七笑道:“风姑娘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谈何麻烦?”

走近水榭,但见那水上楼阁建的十分典雅古朴,阁楼四周都是游廊,一条细廊从阁楼后面引出,曲折通向湖中心的小岛。

风青女叹道:“这里的景色好美!”

萧七笑道:“家父曾将此湖取名为踏雪湖,姑娘请看,沿着那积雪细廊入岛,便可观赏岛上梅花,取踏雪寻梅之意。”

青女笑道:“果然有趣!”

阁中迎面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笑道:“七哥回来的倒早!这两位是?”

萧七笑道:“自然是你七哥的贵客,这位是风姑娘,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陈大哥。”

那女孩笑道:“原来是风姐姐、陈大哥,快进屋内说话。”

萧七对南尘青女道:“这位是舍妹。”

风青女笑道:“原来是萧妹妹,我看着很是亲切!”

萧七道:“八妹,你好生招待风姑娘,我和你陈大哥还有些事要办。”萧八妹答应下了。

萧七与南尘前往白石宫,路上萧七道:“这白石宫在一处山谷之中,据说是以汉白玉砌成的宫殿,宫中皆是女子,极少与外界来往,不知二哥前来所为何事?”

陈南尘道:“实不相瞒,我奉家师之命而来,只道是拜见寒宫主,具体何事也不甚知。”

萧七点头道:“原来如此。”两人走到一处细窄的峡谷处,谷口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走上前来,问道:“两位可是陈南尘和萧七?”

陈南尘微微惊愕,说道:“正是,姑娘怎么知道?”

那女子笑道:“两位请随我来,我们宫主恭候多时。”

萧七道:“二哥,我在此等你,便不进去了。”

那女子道:“我们宫主久仰萧公子大名,请萧公子一同前往。”

萧七看了看南尘,南尘道:“三弟,你随我一起来。”

萧七心下奇怪,对那女子说道:“请吧。”

两人穿过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阵寒意森森逼来。只见一栋白色高楼依山而建。萧七笑道:“白石宫好气派,何不叫做白玉宫?”

那带路女子笑道:“萧公子说笑了,两位这边请。”

陈萧二人随她来到一楼大厅,门外守着两位白衣女子,走进大厅,但见一位白衣蒙面的姑娘端坐在厅中主位。带路女子道:“宫主,两位客人已到。”萧七望向那白衣女子,心道:“看来这位便是寒筠寒宫主了。”

只听她道:“玉玲你先出去吧。”声音空灵好似泉水击石,那叫玉玲的女子退下。

寒筠起身向陈萧二人行了一礼,说道:“两位请上坐。”萧七见她虽以轻纱遮面,却仍隐隐透着清丽脱俗之态,细看来见她眉如远山、目似清波,眉梢一点朱砂红痣,宛若仙人。

三人坐下,萧七道:“听说寒宫主在此等候多时。”

寒筠道:“两个月前,我收到一封书信,得知陈公子要来拜访。”

萧七道:“陈公子倒也罢了,不知宫主如何知道在下也能来的?”

寒筠道:“我若无这点本事何以当这个宫主?”

萧七一笑,寒筠道:“两位请喝茶。”

萧七拿起旁边桌上的小青花茶盅饮下一口清茶,说道:“此处四季寒凉,清明的君山银针存到现在竟还如此气清味醇。”

寒筠道:“萧公子果然是品茶的高手!”她转而问道:“风姑娘是在探梅水榭么?”

陈南尘道:“正是!适才听寒宫主说曾收到一封书信,不知是否是家师所寄?”

寒筠道:“正是,风前辈说你会带风姑娘前来,让我照看风姑娘,接下来陈公子只须一个人前往山东。”

陈南尘微微吃惊,心道:“师父叫我来白石宫竟是为了将青女托付给寒宫主么?”

寒筠见他脸有疑虑,说道:“我有风前辈的亲笔信,你一看便知。”

陈南尘道:“不必,我自然信得过寒宫主。”

寒筠道:“既如此,我明日便去萧公子府上接风姑娘,陈公子可即刻北上。”

萧七一笑,心道:“原来这寒姑娘邀我前来是为了叫我认个脸熟。”心念一转,说道:“寒宫主,明日恭候大驾,我忽然想起一件要事,这便先告辞了。”

陈南尘奇道:“三弟你这便走么?”

萧七点头道:“二哥,我先走一步。”

寒筠道:“既然萧公子有要事,那便恭送萧公子。”

萧七抱拳道:“告辞!”转身走出大厅。

陈南尘道:“寒宫主,我师父是否也在灵山岛?”

寒筠点了点头,说道:“风前辈应该也到了。”

南尘道:“风姑娘思念祖父,是否可以与我同去?”

寒筠道:“陈公子,此行危险,风姑娘实在不必涉险,况且风老前辈有交代,我不能让你们一起北去。”

陈南尘道:“此行危险?”

寒筠道:“陈公子不知北上所谓何事吗?”

陈南尘不答,寒筠说道:“陈公子,风前辈让我问你三个问题。”

陈南尘道:“寒宫主请讲。”

寒筠道:“第一,你为何学武?第二,你将来有何打算?第三,我大宋向金人俯首称臣,百姓疾苦,你可曾看在眼里?”

陈南尘心中一震,他学武乃是受命于风天罡,在天一洞的一年间,他也曾隐隐觉察出风天罡的用意,却总是刻意回避。他陈南尘不过是流浪江湖的一介武夫,何以担负起天一派的重任?至于起义反宋更是万万不敢想的。可是每每念及宋金边境的百姓惨状,念及皇室重用奸臣,残害忠良,又是满腔愤懑。

寒筠道:“陈公子你不必回答我,自己想明白便可。公子若是想明白了,便去做你该做的事,我自会照顾风姑娘。”

陈南尘辞别寒筠,回到探梅水榭,朗月当空,却见风青女披着一件大红披风俏生生地站在水榭外廊,她见到南尘,笑道:“大哥,你回来啦!”

陈南尘道:“青女?这么冷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青女道:“等你。”

南尘心中一热,柔声道:“傻姑娘……”

风青女道:“见到寒宫主了吗?怎么萧大哥没回来?”

南尘奇道:“三弟还没回来么?”

风青女点了点头“是啊。”

陈南尘道:“许是有要事没做完……青女,我跟你说一件事。”

青女问道:“什么事?”

南尘道:“我要去一个很远地方,途中或许会有些危险,不能带上你……”

青女一怔,黯然道:“你要抛下我自己去吗?”陈南尘看着她,剑眉微俩敛,没有说话。

青女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过了许久,她温柔一笑,说道:“我早该想到的,你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欢喜得很,怎么会怨你?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

陈南尘轻轻地将青女揽在怀中,说道:“我答应你。”

若干年后,一个女子问陈南尘为何这么多年独独痴心于风青女,他道:“后来我才明白,这世间千万事,都抵不过青女的温柔一笑。”

这里寒筠摘下了面纱,独自望着烛火发呆。

玉玲走进来说道:“宫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寒筠轻轻地道:“玉玲,我们在这里的日子是不是不多了?”

玉玲秀眉微皱,说道:“宫主,无论在哪,宫中的十几个姐妹都守着你。”

寒筠微微一笑,说道:“不知那风姑娘是个怎样的人物。”

玉玲道:“据素衣说,那风姑娘竟是个绝世的美人……可见风二当家也是偏心的,依着那风姑娘的品貌,怎么不……”

“玉玲!”寒筠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回去歇息吧。”

玉玲低头道:“是。”

寒筠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即觉察出不对,她点燃烛火,拿起桌上的茶盅把玩起来,忽然说道:“久闻探梅萧七,不想原是梁上君子。”说着,手中茶盅飞向房上大梁。只听得衣襟带风之声,一人跃下房梁,手中已拿着寒筠飞来的茶盅,正是萧七!

他将将茶杯放入怀中,笑道:“得蒙宫主赠杯,三生有幸!”

寒筠冷冷地道:“萧公子不是有要事么?如何还在我宫中?”

萧七道:“我适才藏于梁上,自问没有任何破绽,寒宫主何以知道梁上有人?又何以断定此人是我?”

寒筠道:“你从谭玉的林中雅舍而来,身上带着草药之息,我一推门便知。”

萧七苦笑一声,“寒宫主真是神通广大,连我从哪里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莫不是在派人监视萧七?”

寒筠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藏在我宫中,想探探我的底细?”

萧七点头道:“原有此意。”

寒筠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会知道的,请回吧。”

萧七看着她,烛光映照下,这位寒宫主带着一种脱离红尘的凄然之美,比之风青女唇红齿白之妙又别有一番风情。萧七心下一软,暗想:“这姑娘想必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当下说道:“在下冒昧!这便告辞。”转身欲走。

寒筠忽道:“且慢!”

萧七转过身来,“怎么?”

寒筠道:“你不能从峡谷口出,随我来。”

萧七心中奇怪,见她挪开墙上的挂画,伸手拧了几下旁边烛台,只听“轰”的一声,墙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门洞来。

寒筠道:“你从这里一直往前走便能出去……萧公子,请你莫要向他人提起这条密道。”

萧七微微迟疑,寒筠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好意救你,你若是怀疑便请从峡谷口出去吧。”

萧七忙道:“并非如此,我只是在想,寒宫主身为一宫之主,竟似有许多不得已之处?”

寒筠眼中闪过一丝悲戚,说道:“请走吧。”

萧七不再言他,说道:“萧七今日莽撞了,请宫主多保重!”

寒云从柜上拿下一盏琉璃小灯笼,点燃里面的蜡烛,说道:“夜路难行,公子拿上这盏灯吧。”

萧七伸手接过:“多谢宫主。”说着钻进门洞走了。寒筠见他走远,方才关上了墙上暗门。

那洞中狭窄而曲折,十分难行,萧七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方看到前面隐隐有光,心中叫苦不迭。那洞口开在深山之间,萧七回到探梅水榭时天已大亮。萧八妹见萧七满身灰土,奇道:“七哥你去哪了?怎么这般狼狈!”萧七看了看身上,苦笑道:“没去哪,不过是迷路了。”。萧八妹道:“我今日起得早,见陈大哥五更时分就收拾东西走了,他说不忍当面道别,让我对你说一声后会有期。”

萧七点了点头,问道:“风姑娘呢?”八妹道:“风姐姐还在房中休息,我适才进去看她,姐姐身子不适,像是染了风寒。”萧七微微吃惊:“是么?风姑娘身子羸弱,我去看看。”八妹带萧七来到客房,萧七也略通医理,为青女把了脉,说道:“不过是偶感风寒,无妨。我去给她抓几味药,你好生照看风姑娘。”八妹点头答应了。

萧七去附近医馆抓了几味治疗风寒的药,回到探梅水榭,见水榭外站在两个白衣女子,其中一人正是寒筠。他心下奇怪:“寒宫主来的倒快!既是来接风姑娘的,怎么不进去?”

却见八妹神色慌张地走出来叫道:“七哥你可回来了!风姐姐被三哥和五姐带走了!”

萧七奇道:“什么?”

八妹道:“你走后不久三哥和五姐就来了,他们说找你有要事。五姐看到了风姑娘,说她像什么画中人,便让三哥看,三哥说就是她。我拦不住,两人硬是把风姑娘带走了!接着这二位就来了。”

萧七皱眉道:“坏了!”

寒筠道:“风青女万万不能有失,烦请萧公子为我带路。”

萧七问道:“八妹,你可知他们往哪里去了?”

萧八妹道:“四哥说要去找大哥商量什么事,许是去隆兴了。”

萧七对寒筠道:“寒宫主,我们这便去隆兴。风姑娘伤了风,耽搁不得。”

寒筠点了点头。八妹道:“我和你们同去!”

萧七摇头:“你守在这里。”

萧八妹小嘴一撇,说道:“知道啦!别忘了爹爹的交待,千万别跟大哥他们动手。”

萧七叹道:“我自是不想。”

寒筠对旁边的女子道:“素衣,我接了风姑娘便会回去,你回去告诉大家,叫她们不必担心。”

素衣点头道:“是,宫主千万小心!”寒宫主微微点了点头。

萧七命家丁牵来两匹骏马,与寒筠往兴隆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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