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幕晴一代宗师,事情轰动。此时远不似几个月前那般惨烈,所以她的葬礼很是隆重。
素月山庄,菩提寺,青囊水榭均派司仪弟子前来。很多修真散人小派,也有到达。
令狐倚兰与费幕晴早就情同母女,白哲翰认了她做义女。这次便作为孝子跪在棺椁前守灵,答谢亲友。
天墉城安静一片,极为肃穆。偶尔有人谈起费幕晴的死因,都不再深言,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按照规矩,费幕晴尸身葬在了剑冢。南疆丛林中的秘密成钧未向任何人吐露。
在天墉城里,成钧养了半个月的伤,已经大好。以他的身体,远远不至于这么长时间。
但中了毒,虽然付辰林请了大理城最好的医生。平常医生终究医术有限。而有了苏雨柔的治疗,伤势好得极快。
这半个月里,天墉城和阆风巅都有很多弟子下山。四处走访,寻找妖物。其实此举甚险,若是平常妖物就算了。
万一碰上厉害些的,普通弟子哪里会是对手,恐怕都难以回来。
此事白哲翰也曾想过,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损失些弟子,能找到蛇妖,就是好的。至于损失的弟子,便顾不得了。
成钧的伤刚刚好。这段时间,苏雨柔照料的无微不至。苏雨柔自然知道,成钧必然还要下山去。
苦于自己毫无修为,不能相随。这日,成钧犹豫良久,才道:
“雨柔,我有件事跟你说。”
苏雨柔只是笑笑。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又要走了吧。”
成钧点点头。
“大事为重,希望你能理解我。”
苏雨柔嫣然道:
“我当然你理解你。我在天墉城这么长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你去的。”
成钧很是高兴,伸手搂住了苏雨柔的腰,在她脸上一吻。苏雨柔尽是羞涩,推开了他。转而问道: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成钧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是白文萧刺的。”
“白文萧打你不过,要说偷袭也只能刺你一剑啊。”
成钧不答。心道:
“雨柔这般聪明,什么事也瞒不住她。但此关系到费师叔名声,我岂能承认?”
便道:
“你别多想了。就是白文萧刺的。”
苏雨柔何等聪明,知道其中定有隐情。但成钧既然不愿说,自有道理,就不再问了。
成钧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道:
“这次探查蛇妖,时间大概会长一些。雨柔,你若是不想留在天墉城,过几日就跟小妹回素月山庄去。”
苏雨柔道:
“你回来的时候,先到天墉城还是先到素月山庄?”
“先到天墉城。”
“那我哪都不去,就在天墉城等着你。”
成钧心下感动。离别之际,更觉得不舍。很想再抱抱这个姑娘,但害怕抱过之后,就更加不想走了。
有时候两人都想,若是太平盛世该有多好,那些人都不用死了。他们早就能成婚,或许孩子都会走路了。
然世事无常,凡人能改变得什么?哪怕是修真之人,竭尽全力要回护苍生,代价却是太大了。
他只是轻轻的对苏雨柔笑笑,大步出了门。苏雨柔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心里满是酸楚。
天墉城外,上官枫和上官诗柳已经等在那。见成钧过来,上官诗柳道:
“大师哥,听说这次我们去杭州,那是我们的家乡。”
上官枫则只是冷冷的道:
“大师兄,你来了。”
成钧点点头。三人御剑划过天空,向着东方而去。
几日后,到了杭州城下。杭州城一片繁华,人潮涌动,熙熙攘攘。上官枫师妹诀别故乡已久,再回来,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叹。
上官诗柳还好,上官枫的脸上的冷峻带了些愤怒。成钧知道他俩的心事,独自走在前面。
上官诗柳忽然问道:
“哥哥,你还记得咱们家在哪吗?去苏州的时候我还小,记不得了。”
上官枫冷冷的道:
“我也记不得。”
上官诗柳知道哥哥的性子奇怪,便不再问。走到成钧身边。
“大师哥,咱们打听一下上官家的宅子吧,我想回去看看。”
成钧道:
“好,难得来杭州一趟。就先打听了上官家,再去客栈。”
上官诗柳大喜,拽着成钧的袖子四处打听。上官枫走在后面,微皱眉头。
当年上官家在杭州城名声很大,但过了五年时间,早已很少有人知晓了。
打听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看天就黑了。上官诗柳大为失落,嘟着嘴,眼里含着眼泪。
成钧也没办法,只得安慰道:
“上官师妹,明天再问吧,总能问出些端倪。”
上官诗柳轻轻点头。当下三人买了寻常百姓的衣服,扮作三兄妹,又找家客栈住下。
成钧与上官枫住一间房,上官诗柳独自住一间。睡到子时,成钧二人翻身坐起。推开窗子跃了出去。
一旁房间的上官诗柳仍睡着,并未发觉。他二人本不想让上官诗柳同去,毕竟上官诗柳年纪尚轻,修为又浅,用不着去犯险。
两人分开而走,分别跃上一家大户屋顶。彼此能看见,如此当能更大限度的寻找。
夜里的杭州城,宁静惬意。西湖畔,亮着灯火,似乎隐隐还带着琴声。虽北方已经入冬,此地却如初秋。夜风凉凉,带着清爽,透人心脾。
此行时间紧迫,每日只有一个时辰可以寻找。要寻遍杭州城远远不足。待寻到西湖畔,眼见丑时就到了,想来此夜毫无进展。
刚准备回客栈,忽而一个白影窜了过去,进了巷子。二人哪里来的及多想,闪身就追。
那白影速度很快,常人绝难追上,成钧二人则不在话下,转过几个巷子,眼见就能追上。
不料刚进巷子,哪里还有白影?只有个白衣女子,一脸惊恐的望着他们。那女子美丽得很,直入超凡脱俗的仙女一般。
成钧与上官枫对望一眼,都觉得此事蹊跷。成钧便问道:
“姑娘何以这个时辰还在外面?”
白衣女子道:
“小女子刚被强人掳走,幸好二位路过,救了小女子一命。否则,否则...”
说着不住的擦着眼泪,显得楚楚可怜。成钧拉过上官枫,小声道:
“没听说锁妖塔里还有狐妖,这大概不是锁妖塔里的妖物。”
上官枫诧异道:
“你怎知她是狐妖。”
“尾巴还未变幻回去。”
上官枫侧眼去看,果然一截白尾巴露在外面。那女子大惊,侧过身子挡住了。
“是妖物无疑,但不知是不是锁妖塔里逃离的妖物,我们不该杀啊。师父也常说,妖物也有好的。”
上官枫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
成钧捏了捏他的手腕,转过身子。
“姑娘家住哪里,杭州城夜里不太平。我们送姑娘回去吧。”
那狐妖连连摇手。
“不,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敢劳烦二位侠士。”
成钧冷笑一声。抽出一半纯钧剑。剑光熹微,显是神器。狐妖吓得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
“你多少年修行了?”
狐妖颤抖的道: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低着头,显然说得是假话。上官枫小声道:
“大师兄,你何必吓唬她?”
成钧不理他,接着道:
“你若不说实话,我可顾不得许多。我们是昆仑八宫的人,想必你也听过吧。”
那狐妖细细想想,终究惊恐的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这大出成钧意料,便不多说,仍问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多少年道行?”
狐妖望着纯钧剑,小声道:
“我刚刚修行到一百年,化成人形出来,从来没有害过人。”
成钧道:
“当真?”
那狐妖道:
“你刚都看到了,我只有一只尾巴。狐精修行百年是一尾,五百年是三尾,一千年是六尾,三千年是九尾。”
成钧想想倒是不错。收起仙剑,道:
“你走吧。现在四处皆为是非之地,回去好生修炼,别有害人之心,否则早晚会有报应。”
狐妖道:
“多谢侠士放我一条生路,可我不能回去。”
成钧无奈,只得道:
“那也由得你。劝你最好别子时出来,免得惨遭横祸。”
说罢,与上官枫便走。狐妖喊道:
“侠士请留步。”
两人诧异的回过头。狐妖行了个万福。
“我叫九娘,曾在君山修炼。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成钧只杀过妖物,从来没有跟妖物这么打过交道,却又不知怎么拒绝。便道:
“说来听听,能不能做我是没法保证。”
九娘道:
“二位侠士神通广大,我想打听个人。”
成钧心道:
“这妖狐果然刚刚出来不久。天下人这么多,我们怎能都知道?”
就听九娘继续道:
“我也不知他姓甚名甚...长得什么样子我也说不清楚了。当时他还是个孩子,现在应该长大了吧。”
成钧苦笑。这狐妖天真的可以,什么都记不得,就算自己见过,也不知道是谁啊。
“我只记得,他手腕上有个红色的图案。像月牙,又不像,我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