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柔一见到我走进宿舍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劈头盖脸地大骂,从未见过她如此生气,“你整晚跑哪里去了?难道不知别人会担心吗?”
充耳不闻,我麻木地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就被温柔拦住,“我和你说话呢。”
倾茵注意到我空洞的眼神,发觉不对劲之后拍掉温柔的手,温和地解释,“她关心则乱,别理她。昨晚你没有接电话又没有回信息,我们都担心死了,弦格他们找了你一晚。”
“你手怎么了?”温柔栗眸充满震撼,抓住我左手手腕,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在白天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提到弦格,睫毛微颤,疼痛钻心,突然觉得空气对我而言都是奢侈品,甩开温柔的手,快速冲进卫生间,扭开淋浴喷头,冷凉的水倾泻而下,凉透心底,瞬间全身湿透。这样,即使哭泣,她们也觉察不了了。
我快温柔一步,再她冲进来之前猛地锁门。
“开门!颜宁清!你给我开门!!”温柔一边呐喊一边用力拍门。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喃喃道,边说边褪掉衣服。把水量扭到最大,银白色的水花哗啦啦地响,冲向头顶,顺着脸颊滑落,溅在门上,和门外温柔的拍门声形成了旋律。
垂头,发现身上仍然青紫交加,加重揉搓的力道。怎么还是洗不干净呢?怎么还是有痕迹呢?想着想着,整个人像街头走失的孩子一样无措地双手环膝,蹲在角落。
愿以为我会哭泣,竭斯底里地哭泣,蓦然才发现昨晚似乎流尽我一生的眼泪,眼眶干涩酸疼,却无泪水汇聚,是福还是祸呢?
“哼哈哈……哈哈……”忍不住笑出声,沙哑的声音如恹恹的夏日,风吹过绿叶发出的“沙沙”声,连同我的肺部,一并抽空。原来最悲哀的不是哭泣,而是无泪可流,可偏偏还是那么痛,心痛的感觉是那么地明显,比起手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使我想剖开胸膛将心脏扔弃。
不要痛了,求你不要痛了……为了转移痛苦,贝齿狠狠地肆虐下唇,直至感到腥味蔓延,这种精神和身体上的疼痛带来疯狂的快感,似乎这样我就可以忘记昨天,忘记现在。不知不觉,贝齿加重力道,右手按住左手的伤口,神经的疼痛如电流般窜入大脑,为了抓住瞬间的快乐,重复动作。原本没有受过包扎的伤口在肆虐中崩裂,殷红沿着手腕与水交融滴落于地,渲染成朵朵红花……
呼吸声、耳边的水声以及温柔的敲门声愈来愈轻,眼前似乎有一束七彩光线,刺眼得睁不开眼。
“宁清!开门!”
那是弦格的声音,我不能睡,不能睡……弦格在外面啊……挣扎着要站起来,发现蹲得太久,四肢虚软,脚一滑便摔倒在地,头脑与地板发出“嘣”的声响。
迷糊中,门被撞开,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搂住冰冷的身子。那是弦格独有的柠檬香气,努力睁开双眸,如愿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
他终于来了,真好。笑容未成形,整个人被黑暗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