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D市市中心一家宾馆的门口。
周贞匆匆地吃过早饭走出宾馆,边对着手机“嗯嗯啊啊”说着话,边挥手招停一辆的士,开门迈了进去。
“王姐,我们只是说说话,哎——,就是谈谈心好吗?你不是在滨江公园吗?”周律师对着电话喊着,然后把电话一拿对司机说道:“师傅,去滨江公园,北门。”
她接着又把电话放到耳朵上,
“王姐,我是和司机说话呢。哎——我过去找你,你不要动。好好,就在北门口见。王姐,我马上到好吗?没有别的事,就是谈谈心。王姐,不是的,我不是律师,我是方晓松的朋友。对!对!我一会儿就到啊,嗷,你红色上衣,牵一只白色京巴。好了,我一会儿到。”
周女士挂了电话,催着司机开快了车子,自己叹了口气仰坐在了汽车后座上。
昨天和方晓松、郝雨儿接触了一天,加上晚上和郝方印的相见所谈,周贞完全了解了郝方印的案子。她不仅是著名律师也是婚姻情感方面的专家,离婚案、重婚案、背地里养了好几窝老婆的,离了又结结了又离的案子见的多了,但是郝方印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多见,确实有其独特的一面。
按照许多人评价,郝方印应算是C省里较为出色有作为的地厅级干部。可是昨晚,她却看到郝方印的样子有点懦弱,是个前怕狼后怕虎患得患失优柔寡断的角色,这颠覆了她原先设想的盛气凌人无所畏惧的地方领导人的形象。
当然,也可能是长期的感情折磨和生活焦虑,磨损了他的棱角。他像许多的离婚当事人一样,工作讲话头头是道,但轮到说自己的感情生活时,就没了语法修辞和节章了。昨晚,郝方印许多话都没说到点子上,但是周贞却明显的感觉出了他内心里情感的艰难、内心爱的孤独,以及几十年来畸形感情生活给予他心灵的极大挫伤。她知道,是扭曲的价值追求,让本是丰富的人生偏离了本应的轨道,让人生变得既单调苍白又索淡、愚钝了。说实话,这个貌似精明干练的政界强势人物,在生活里是个不值得同情的弱者!因为,他在个人生活中是用一种刻意“维持的局面”所妆点的严谨形象掩盖了一种人性的自私,失缺了一个男人在情感轴心角色上应有的担当。她从心里对郝方印是一半的鄙视一半的理解。
相比起这位“高官”郝方印,周贞更赞赏这两位年轻人:郝雨儿和方晓松。知识女性郝雨儿的坦荡无邪和率真以及对父母的真诚负责;政界新星方晓松对于已经失势老领导的真诚关心,对自己无故搅进这场“乱子”所可能产生负面影响的担当,都让她有点出乎意料,也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相反,两位事件的女主角——赵虹和王伟,倒是都值得怜悯!
前者,被情感深没在水中挣扎着想上岸,但是连呼吸都困难还失去了方向,最后有可能连一根稻草都抓不到;后者虽然在岸上,却似冬天里赤着身子抱着冰冷的大石头,望着的只是遥远的再不能遥远的月亮而不是太阳,却还要强装出温暖的样子。两位都太可怜了!周贞目无表情的想,这还真是个挺典型的案例。
了解了这个不是故事却胜似故事的离婚案例,作为女人,她对那两位尚未露面的女主角都动了恻隐之心,产生了同情。她想尽量的通过心理疏导和调解说服王伟主动放弃婚姻,给郝方印自由,还赵虹一个迟来的幸福,从而也使自己得到解脱,得到安宁。
她确信,王伟在郝方印那里根本得不到一点温暖和温情,更别说是爱了。按照她自己的行业术语说就是“爱情死亡”!不!确切的说,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爱情,就连“爱情死亡”都不如。
周女士认为,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个人是细胞的组成元素。只有细胞的每个元素都健康,细胞才能有活力,社会才能和谐,才能充满生机。对于爱情已经“死亡”了的“细胞”,她有义务帮助其分裂,使其单个元素获得解放,然后重新组合,而后重获生命的活力。
一刻钟后,的士停在了滨江公园北门口。
周律师下了车子,来到公园门口观察进出公园的女人,寻找牵着白色“京巴”的王伟。她和王伟没见过面,只能从方晓松和郝雨儿的描述中猜度她的样子。
不一会儿,周律师就看到一位高高胖胖穿着红色上衣的女士急匆匆的从公园里面往外赶,她的身后紧跟着一只干干净净的白色“京巴”。这女人五十多岁,皮肤细腻,保养良好,一头大卷的烫发随着摇晃着的上身和摇摆的头颅颤动着。满脸带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公式化的笑容,标准的官太太的“大义凛然”。
周贞可算是女性心理专家,搭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位养尊处优然却“外强中干”有心无肺的女人。她确定这就是王伟无疑。
她坚决地迎上去,老远就伸出手喊道:
“幸会王姐!您好!我是周贞,方晓松的朋友。”
周贞怕王伟多心,故意把自己的律师和婚姻问题专家的身份省略了,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