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是仲秋佳节。往年的仲秋郝方印一般都是回家的。一来借着假期帮着年迈的父母收收秋庄稼,二来也是为了买些吃用物品送回家中,否则有些拮据的家庭就不会过好仲秋。今年有了恋人,他只好早早的邮寄了钱物,打了电话回家,告知父母他不能回家了。这样,父母当然同意。郝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到了儿子这辈要,找上个城里的女人,而且还是大学生,父母姐妹自然高兴得很,也荣光的很。父亲一再地嘱咐他,一定要千方百计牢牢抓住赵虹!千万不要让她打了“回勺”。
“回勺”是老家方言,意思是怕她后悔了反悔。郝方印不好和父母清楚的说明,“她”打不了“回勺”了。郝方印心里明白,尽管他和赵虹接触的时间不是太长,但是他和她很合得来,而且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他也感觉出赵虹是位行为端正很重感情的人。
那一年的仲秋之夜,别有韵味。至今郝方印都认为,那年那个仲秋夜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最有意义,最让他幸福甜蜜的夜晚。
沉静的秋,深邃的夜,皎皎明月高悬。饭饱微饮的两人,徜徉在溶溶的月光之下。虽然少了花儿的缠绵,可多了月色的阑珊,秋水虫鸣,弹拨着秋叶的婉转。清风过处,吹乱了多愁善感的心弦。
郝方印拥着赵虹漫步在D市东郊的树林边。
“赵虹,自打有了你,我突然觉得生活特别有意义了。哎-你觉得高加林这人怎么样?昨晚矿上又演了这个电影了。是我提议组织的青年专场。”郝方印搂着赵虹边走边说。
郝方印所说的“高加林”是八十年代全国著名作家路遥的小说《人生》的主人公了。当时小说风靡一时,很快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也在全国公映。是一部震动青年心灵的佳作。他是第一时间买了小说读了就送给赵虹的。
“嗯,那个刘巧珍挺让人同情的。不过,电影我还没看,想等你来一起看。”赵虹依偎着郝方印轻声回答,“电影拍得怎样?”她仰脸问道。
“不算好。电影拍的虽然漂亮,但是我觉得没了原著的味道。”郝方印说着就俯下头亲了亲赵虹的额头。
“方印,许多同事们都看了这部小说。都认为,确实震动心灵呢!特别是女同事几乎一边倒的同情刘巧珍,都骂高加林是负心汉,是陈世美呢!可是,我不这么看,我觉得高加林也是悲剧人物。就如同你一样,你有知识、有志向、有追求,寻求志同道合的伴侣是正常追求。”
“是啊,虹。唉!——”郝方印赞同的点了下头,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虹,我看了小说,就有想哭的感觉。巧珍让人同情,高加林也让人同情啊!我的工友们看了小说后,都在争论:究竟高加林是对了?还是错了?‘对和不对’两种观点争论得很激烈,几乎各占一半。其实我也很难下结论。路遥在书中也没给出答案。我想这是作家提出的思考:究竟是什么制造了这样的悲剧?”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来老地方——那两棵巨大的松树下。
来到树下郝方印表情严肃起来。他仰头看看那两盘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巨大的树冠,又低下头沉默了半分钟说:“其实,这是时代和体制的悲剧。高加林、刘巧珍不过是这种悲剧的承受者或者是牺牲品之一罢了,是不可抗拒的悲剧命运。时代造就了许许多多像刘巧珍一样的农村青年,她们有追求有理想,当然也有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但是,文化和知识的匮乏成了阻挡她们通向美好生活的鸿沟,也是不可避免的酿成她们人生悲剧的主因。然而,没有文化学不到知识,是社会的原因,既不是他们自己的错,也不是高家林的错。他们都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啊。”
“想想也是,如果高加林不做‘陈世美’和刘巧珍生活在一起的话,文化、追求、志向、爱好的巨大差异,共同语言的缺乏会让高加林在激情过后痛苦一辈子的。”赵虹赞同的频频点头。赵虹佩服郝方印思考问题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他能思考故事后面深层次的问题。
“是,或许又是一种悲剧的开始,是,是,是——《伤逝》式的悲剧吧。也怪两人都是内心感情太丰富,太在意精神追求的人。假如,两人是,是那种易于满足的的那种人,比如,比如,刘巧珍是他姐姐类的,高加林是马栓式的,悲剧就不会发生……”郝方印说。
“但是,那样的话,刘巧珍也不会去追求高加林了。她会和马栓结合,过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富足的生活了。”赵虹附和着说。
“虹,你不知道,我如果没考上技校,也会和高加林一样在村里刨地头的。”郝方印沉浸在悲情之中。
“也是。嘻,你在家里也有个巧珍吧?”赵虹和他开个玩笑想要离开这个沉重的话题。
“可能吗?你乱说。我出来上学时才十五六呢。哪来的刘巧珍?嗯?”郝方印白了赵虹一眼就把嘴吻上了赵虹的嘴,“堵住你的嘴,让你胡说。唔,唔,你还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