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通常是阖家团圆,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饭桌上,这大概也是关家有史以来人最齐的一次,不说远的,就从她和关洛鸿入驻关家之日起,几乎没有出现过全部人都坐齐用餐的现象,每次最多的情况就是,她,老太君,还有关昊铭,至于关洛鸿,还有阎王爷关父,那是能避开绝不会站在一起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很难想象那是父子,还是仇人……
而今晚,人最齐,却也是气氛最为凌乱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各自不同的表情,虽然老太太极力的融合气氛,对两个孙子,或是自家儿子,甚至不忘边上的她,都关怀笑言上几句,毕竟老人家都有种特别渴望合家欢乐,幸福美满的愿望,不过可惜,看着两兄弟剑拔弩张的气势,父子间疏离敌视,这些个冷气流简直都能把桌面上的佳肴一瞬间冰冻,还怎么吃出幸福的感觉。
坐在边上的她,有种提心吊胆气都不敢喘的感觉,就怕一个大声喘气,就会让低压一触即发,这饭吃的简直像在吃毒药一般难受。
胡乱扒了几口饭菜,慕景馨便逃之不及的下了桌,在后花园闲逛了几分钟,接到欧然的电.话便赶到了关宅大门。
“无缺闹着要回家,我想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还是把它还给你照顾吧”欧然团着一团肉球递向慕景馨。
在她住院期间,欧然曾带着茱怡到医院看望过她一次,也知道她其实没什么大碍,所以这大年夜就特意把无缺抱来和她团聚了。
其实狗狗哪会闹着要回家一说,是他考虑周到而已,就因为她曾经说过,在关家,她就是一个人,所以这会儿他才会特地让无缺回来陪她的,相反她把无缺接过来的时候,小家伙还有点对欧然恋恋不舍的感觉呢,真让她受伤啊~
“快回去陪茱怡吧,我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
慕景馨抱着无缺笑道。
“景馨-”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关洛…嗯,就是你那个监护人,要再次遇到危险,你还会奋不顾身去救他吗?”
慕景馨进门的脚步顿了顿,眉毛随着思维集结而起。
她的回答,就是三秒钟之后,对面前的人淡然一笑,随即转身直走。
这问题的立场很奇怪,她不知道欧然出于什么原因而做的假设,她没有理由回答,更不想回答,从来不去考虑假设性的问题,她只会当场行动,至于那个行动是什么,她想,她不会让它有机会生成,因为那个假设,她会尽全力杜绝。
慕景馨刚踏进前院,喷水池边的一幕,使她的心再次狠狠一击-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竟让诅咒自己的儿子去死。
慕景馨不可思议的瞪着关父,一个年过半百却完全不懂与人为善的男人。
之前的讨论她没有听清,只隐约听见关洛鸿问了一声“你到底要我怎样才满意?”
而之后就是那一句声色俱厉的“我希望你死”,听起来比刀子划进皮肉还要疼痛的一句话,竟然是在大年三十,出自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说的。
慕景馨这次没有大声替他声讨,因为此刻似乎说什么都只会增加他的难堪。
慕景馨上前,握住一只有力而冰凉的大手,关洛鸿意外的没有拒绝“温暖”,反握着慕景馨的手,直到几步之后,慕景馨注意到,他对不远之处,自己父亲的冷厉轮廓投去了一个深邃眼神,那种眼神,一个月之后,慕景馨恍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