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成为清秋阁里一道沉默的风景线,马不停蹄地跑,眼睛都要合上了,步子停不了。
她想一笔先生如此说,肯定因为有人做到过,她学武本就比人晚,不勤奋努力些在江湖上永远也只是下等人。
下等人?她不甘,凭什么她要受陆岩欺辱,凭什么陆岩可以对他呼来喝去,凭什么她没有权利操纵自己的人生?
第四天亥时,一笔先生说:“一百圈够了。”
杂草的坚韧在初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那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直挺挺倒在地上差点归西。一笔先生原想,十天左右吧。
初夏在清源眼里无疑是个特殊的女人,他认为女人都该如花儿一样娇艳美丽,应景地开,适时地败,这不是女人的宿命么?
初夏每天要绕着清秋阁跑一百圈,每次从他的房门前经过,他都会停下手中活去看看初夏。
每次清源都想,也许跑完这圈她就会放弃了,可过一阵子,初夏又会从他门前跑过,带来一阵微风,无意间吹进清源心里。清源看惯了大红大紫的艳丽,偶有一丝青绿显得格外珍贵。
这个世上有些女人不是花,是草。平淡无奇的她们听着外界赞美花儿的声音,努力探出头获取自己的阳光。
鲜花是为了美丽而活着,活过最美的年华颓然凋敝。杂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初春,雪融。雪融的时候最寒凉,风夹着湿气吹进人的袍子,森冷如冰,清源生于十九年前的这个时候。
京城里早已解了城防,公告栏上初夏的通缉令也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于秋风长来说,这不过是长长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
他今早一觉醒来,奴婢都说“立春了”、“立春了”,他想起清源的生辰,指着前几日刚进贡的一尊齐膝高的“红血玉佛”道:“包好送去清秋阁。”
清秋阁里小小地装饰了一场,清晨微弱的太阳露个脸后,一片小白云飘来遮住了它的半张脸。
清源今天穿得格外清秀,似还刻意着了妆,他站在门前叫住正在跑的初夏说:“初夏,今日我生辰,能否歇息一日陪我过过生辰?”
初夏对清源小时的遭遇非常同情,她在清源阁的这些日子里,清源亦对她关照有加,她停下步子答道:“好。”
“来,先用些粥吧,我看你身子也弱,叫下人刻意炖的。”
仆从呈上两碗什锦燕窝粥,清源拈起勺子加好糖推给初夏,道:“趁热喝,养胃。”
初夏不觉触动,接过热腾腾的粥,隔着雾气看见清源有些踌躇的笑,他欲言又止。
“主子,秋丞相命人送来了生辰贺礼。”清源的家仆们抬进秋风长送的“红血玉佛”,一尊玉佛红得似血,不掺丝毫杂质。
清源随处指了一地,通透嫣红色如霞凝的玉佛就被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身为苍兰国王储,清源不差奇珍异宝,虽说是秋风长送的,可也并不是他精心挑选的,若他能送一个承诺,清源可弃了王储的身份跟他走。
初夏默默低头喝粥,舀一口在嘴里甜滋滋的,她心里更不舒服,她身上最值钱的一是陆岩的衣裳,袖口金线滚边的,二是腰间的匕首,师父说过是个好东西,可这是她用来走江湖的家伙,生辰送凶器,也不合礼数。
“清源,你的生辰礼……我先欠着。”
清源转头望着初夏,越发觉得犯了大罪,他怎能为一己私欲出卖了初夏。
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