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人穿过马路去,被那起车事中还未散尽的人群淹没在对街。我忽然听到一辆货车紧急的刹车声,不见牧亚希,莫名地一阵心慌,跑到对街去。
“亚希!!!”
人群散尽,再次出现在我视线中的牧亚希正稳稳地站在货车的前面,火车近地几乎已经贴到了他的胸脯,但他脸上的神色依然平静地不兴丝毫波澜。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如此泰然自若地直面死亡的威胁。
倒是那个司机给吓出一身冷汗,破口大骂:“臭小鬼,你找死啊!”
“实在对不起,大叔,我刚失恋,一不小心就有轻生的念头了,还好你救了我这只为情所伤的迷途羔羊啊。”
这家伙还在开玩笑,崩溃。
我跑上前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他一个踉跄,差点向前倒去,连着几声咳嗽。还真是比女的还弱不禁风。
“喂,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的吧?”
“要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倒也好了……”他笑道,那笑容总另人感到莫名的忧伤。
“说什么鬼话呢,要死还不容易?”
“可我又是个怕死的胆小鬼,哈!”他昂起头,继续轻巧地往前走,“你真的不要去安慰安慰艾雅么?”
“她要伤心了谁也安慰不了,让她在房间里自个呆个四、五天,写出四、五万字就好了。”
“可我还是感到抱歉……那么你要陪陪我么?”
“你一个人不认得回家的路么?”
“可我现在觉得很寂寞哪。”
我知道他更本又是没正经,但还是安心地准备陪他走一段路,正好回去的方向也是一样的。
我们走进一条小巷,在潮湿的青石板上磨着脚下沾染的灰。那些破旧低矮的房屋凌乱突兀的屋檐将头顶的天空化分成不规则的几何体,屋檐上残留的积雪化了水一滴滴地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小巧的无声的水花。
牧亚希很久都未开口说话。
记不得有多久没这样安静地陪一个人走一段路了。
不远处传来鸟叫声。一个老翁提着一个鸟笼蹲在巷子口,鸟笼中关着两只画眉,和他一样饿得瘦骨嶙峋。
牧亚希走上前去,蹲下身,对老翁说:“老伯伯,能不能将这两只鸟儿卖给我?”
“啊?”
“我想买您的鸟。”他重复一遍。
老翁凑长耳朵,还是听不清楚。
亚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塞到老翁手里,又指了指鸟说:“把它们卖给我,行么?”
老翁这才会意地点了点头。
亚希提过鸟笼,打开笼子,放了那两只鸟。他仰起头,痴迷地望着画眉飞去的踪影,天空的那抹蓝落进他的眼中,蔓延开一片深远的忧伤,他说:“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当一只鸟,用我十年以至于二十年的寿命来换一日的自由……”
我知道牧亚希必定是有故事的,只是那样的故事兴许是被他的笑容隐匿地太深,带着不容窥探的孤独与隆重安静地蛰居在自己的世界中。
牧亚希,为什么你的笑容总让我感到悲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