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人是董庭松。他昨天一夜狂欢,早晨起来,身边的女人说要看房子,有姐妹想买房子,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无心理会,奈何这个叫诗妍的妞也是个缠人的主,更何况两人家庭相当,是家里看好的对象,他给程栋打了电话,让诗妍去找程栋,没想到程栋居然已经一大早就去了售楼部,让他万分惊讶,什么时候程栋会这么积极工作,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最近是有点懒散,手下的几个经理精明能干,根本无需他太操心,连上班下班也都是为了应付虚无的时间,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忙碌一些。自己也盯了两三个项目,但看着手底下战战兢兢,无所适从的样子,好像自己不是督促工作而是干扰工作。又歇了认真上班的心。
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不如开车过去,看看程栋最近都在干嘛,什么值得他在忙,虽然盛世传媒正处在上升期,肯定有许多工作,但是不是也有一两件好玩的事,让他打发时间呢。哪成想,这个点儿竟然有点堵,无聊的看向窗外,就看到了何菁菁和一个男子牵着手从书店出来,两人的神态表情没有一处不透露着热恋的气息。
董庭松没想到无意间的一瞥,竟然会一下子就认出何菁菁,自己不是已经把她从脑海里彻底剔除了吗?那个平凡普通的女孩,现在脸上透着幸福的光,眼波流转,羞怯带着妩媚,男人一只手拎着购物袋,一只手揽着何菁菁的肩膀,时不时抬手碰触一下何菁菁的脸颊、脖子和耳垂,喜爱和心底的欲望时时彰显。两人看上去十分和美甜蜜,靓女俊男一路都在引起别人侧目,只是两人沉浸在二人世界,关注不到外面的围观。两人转身进了超市,这里离何菁菁的家步行只有十分钟,他肃然一惊,什么时候自己会绕半个城从这条路走,而且毫无察觉,难道就是想能碰到她,今天碰到了,能怎样呢?她不过是和喵喵有着相似的脸而已。现在知道了她原来还是很漂亮的,而这种漂亮正是身边的男子赋予她的,开启了她生命的璀璨,让她幸福甜美。
靠边停车,一边抽烟一边等,等什么他也不知道,这个何菁菁应该根本不会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两人的世界完全没有交集。自己到底是中了喵喵什么毒,真是得不到所以放不下,他不由从心底讪笑,这种奇怪的情绪居然不受控,也太傻了,自己不能再这样。
正准备开车离开,两人从超市出来,拐进了旁边的内衣精品店,透明的橱窗,一看是在给男子买家居服。看来两人同居了,这个男子似乎是比那个孙涛好一点,看上去,没那么渣,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自己什么时候是居委会大妈。
隔着整条街,何菁菁的目光落在自己车的车牌上,向上看向了车里的自己,她明显一愣,眼光竟然有些闪避,似乎认识自己,这不可能。她的目光和闪躲都不是看见陌生人的自然回避,是下意识的躲闪,不想正面相见。为什么,她知道我,见过我?董庭松心里一动,看见两人亲亲热热出了精品店,像何菁菁家的方向走去。
董庭松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到了售楼部,等了一会儿,还是进去等吧,正好也看看销售情况,报表上利润还是不错的。他一进大厅,毫无防备就看到了整面墙大小的广告,正是何菁菁回眸一笑的幸福模样。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吗?怎么会有这个广告?电话响,是程栋,正要接,发现已经挂断,一抬头,就看见程栋从里面走出来,诗妍也在,满脸喜色,立刻快步扑了上来,“你不说不来吗?太坏了。”说着,依偎过来,想挎住董庭松的胳膊。
董庭松向前一迈步,巧妙地避开了诗妍的热情。程栋心想这祖宗是生气了,为什么呢,看见何菁菁的照片了?自己是装作不知情,还是早点坦白呢。
“诗妍,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程栋,回头给你电话。”董庭松头都没回,向办公区走去,程栋只好咧咧嘴,跟了上去。
董庭松坐在程栋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上面就是何菁菁那一组照片,一张一张翻看过去,不得不说,很适合推广,笑容里自然亲切和温暖纯净都隐藏不了,“我想知道一切,别说你不知道她是谁。”
程栋看着自己这个发小平静的翻看这些照片,瞬间决定实话实说,太了解董庭松了,给你说话的机会,就是还有余地,如果放弃机会,再被查到,那就等着痛脚被打击吧。
程栋就从模特大赛在胡杨林出问题,自己去那里处理,如何碰见何菁菁,她的朋友想跳槽到盛世传媒,所以有点接触,大赛的刘导在饭桌上发现了何菁菁的这一组照片,推荐用这组照片来做宣传推广,当晚妮娜嗑药之后开车撞向何菁菁,何菁菁被周行所救,后来他们先回来,自己留下处理其他事宜,回来后,何菁菁不愿意拍广告,后来她的朋友怎么样说服,同意把照片修改后,作为平面推广的图片。
程栋讲的很详细,就好像又亲历了一遍,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讲述甚至包括何菁菁的表情,在警察询问时的活泼,吃晚饭时的专注和傻气,被撞之后的慌乱,在医院里和周行的对话,说起马普尔小姐和谋杀案的推测,回来后的疏离,车祸赔偿的无所谓,卡里的钱已经被捐给孤儿院了。
当一切讲述完,天已经黑了,走廊的灯光射进办公室,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都选择坐在黑暗里。
“你觉得她是喵喵吗?”董庭松忍不住问道,其实早已经有答案。
“当然不是,她俩根本是不同一世界的人,一个是阳光下善良守规矩的好人;一个是暗夜里撩拨掌控别人欲望的妖精。这样的极端可能是同一个人吗?除了脸相似,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程栋,你为什么对何菁菁感兴趣?”
“不知道,还谈不上感兴趣吧。一开始真是因为觉得这张脸很像喵喵,后来几次接触,觉得这姑娘和我认识的所有姑娘都不一样,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咱们一群男孩恶作剧把我最讨厌的表妹推进藕塘,差点把她淹死,后来大家都跑了,咱俩把她救上来,她满身泥吓得哭个不停。我见到何菁菁被撞后满身泥,在周行怀里一直哭,一直哭,若干年前自己被吓得发抖的情况又出现了。我很生气,气自己不够狠,气这个女孩怎么会这么傻,这么讨人厌,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不能看到危险已经来临。我一直都在犹豫,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姑娘,可是一旦闲下来,就会想看看这些照片,要活的多么简单才能笑的这么纯净。可这笑容并不是我的。”
程栋想起了自己的表妹,一直很喜欢粘着自己和董庭松,好不容易放暑假,却无法摆脱这个小尾巴,大家到藕塘去游泳,因为是女孩,更让大家嫌弃,后来就商量把她推下去,吓唬吓唬,以后就不会跟着大家,不知道是谁动了手,可这个小表妹一点也不会游泳,大家都吓傻了,一哄而散,程栋吓得浑身哆嗦,眼见她就要沉下去了,最后还是董庭松跳了下去,程栋也跳下去,一起把她救了上来。小丫头满身是泥,一直哭一直哭,含泪的眼睛让两人难忘了很久,后来回家还说是自己掉进藕塘,母亲怕出事,就把这个父母离异没人要的小姑娘送回了老家。小姑娘走的时候一边笑一边流眼泪,“表哥,表哥,我不是没人要,我妈要把我领走了。”他以为他早已经忘记从前,就像从没有发生过。可是往事就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被打开,他很难说明自己的感情,只是想有可能的话,自己可以保护何菁菁,单纯的希望她不要再受到伤害,能开心的生活。
董庭松当然知道程栋的心结,程栋能把这件往事说出来,证明他已经放下了,至少是不会彻夜失眠到天亮。可是自己呢,自己到底想怎样。
何菁菁和周行出来时,看见车开走了,才放下心来,自己应该和董庭松没有什么交集才对,刚才一刹那的张皇应该说明不了什么。
“怎么有点走神,是我太帅了,所以走神,还是想做点什么呢?”周行打趣何菁菁。
“想做什么晚饭呢。”何菁菁根本不上套。
“晚饭我来做,你去把书整理好,然后休息,我要证明我什么都会干,很好养。”周行打开购物袋,准备大显身手。
何菁菁整理好,换了家居服,拿出桌布,铺好,把红酒倒到醒酒器里,坐在餐桌旁,看着忙碌的周行,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这个男人熟练的操作,自如的一边煎牛排,一边拌水果沙拉,还要给自己讲西餐要怎么做,讲自己曾经的糗事,真是太完美了吧。
周行把东西放在餐桌上,正在倒酒,何菁菁从后面抱住他,把脸贴在宽厚温热的后背,“周行,你太完美了吧,我觉得自己都配不上你,我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总觉得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