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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彷徨

半个月后,她收拾好母亲家所有的旧物,给门上了一把牢固的锁,她最后望了一眼家里的陈列。想记住却感到陌生,仿佛不曾记起,以前的种种都是浮光掠影,母亲的音容笑貌迅速褪色,她想,母亲大概真的永远离开了自己,她头也不回地离开,有沙子吹进了她的眼睛,她难受地眨眼,泛起不易察觉的泪光,秋风萧瑟的冷意立即裹挟了生离死别的情绪,掩埋在风尘中。

她给成昊递上辞呈,成昊看见她的眼里有雪花的影子,闪闪发亮。

“你真的要走吗?”他忍住心痛,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嗯,这段时间很感谢成总的帮助!”

“我已经惩罚了陈莉,也给董事会说明了情况,你不要走好吗?”

“不了,我想你是知道的,你父亲和我是无法一起相处的,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我......”

“好了成总,你什么都不需要说,我就这样子走了,就好!”

她转身离开所带起的一股微风,恰好带走了房间最后一点还能够适宜的温度,这种感觉让成昊难以忍受,下一秒,他大跨步向前,张开双臂从后面紧紧拥入了夏若峰。

“不要走,请你,留下来好吗?对不起,是我太在意你了,我想时时刻刻看着你,守着你,可是我错了,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可我以一个爱你的男人的身份,请你留下好吗?”成昊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出这样的话,一个挽留女人的话,也许在他的记忆里是从来没有的,所以这样的话是多么的不容易,这样的情是多么的难以承受。

夏若峰眼中的雪花融化,不再发光,她昏暗的眼神显得很冷酷,像一个冰窟。

“放开我!”她语气果决,再没了温度。

成昊双手无力地垂下,无言以对,看着她决绝地离开,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冷漠的样子像对他施了魔法一样,他竟无法动弹,无法挽留,他心碎地闭上眼,只有黑暗让他心里的痛有所减少。

这时,成悦到了公司,她看到离开的若峰,心里一窒,一股愤怒、悲伤、惋惜、不舍的情绪通通涌上脑门,她知道最近若峰发生的事情,她还是快步走向前去抓住她的手臂:“若峰”

她才发现说完这两个字后,已经找不出任何的问候词,那些莫名的情绪仿佛都在此时堵住了她的嘴。

若峰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成悦,突然有些陌生,她的眼神因为过于纠结,没有了往日的灵动与生气。她叫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得刺耳,似乎那几个沙哑的是被喉咙生生挤出来的。看来最近她过得并不开心,因为他的哥哥成昊。然而这些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她无力挽回这样的局面,只想远远避开。念及之前的感情,又想起,她现在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禁心软,她还是淡淡一笑,回问:“悦悦,你最近好吗。”

成悦只是凝视着她,不说话,黑洞洞的眼神万千情绪在里面流转,她唇角微微抽动,吐出几个字来:“若峰,我,要订婚了,和成昊”

她终于坚定地说出,在若峰的面前她突然少了底气,她害怕若峰不知道,自己的订婚对象是谁。

若峰的微笑一凝,听着那个她日日甜甜叫着哥哥的成昊,就要成为她的未婚夫了,这真是一件戏剧的事情。此时的成悦失却了少女的天真活泼,多了只有少妇才有的计谋与猜忌,虽然她拉自己的手还传来她的温度,但是她看自己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防备。

“是吗?恭喜你了!”她不问具体的日子,她想过自己没有理由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仪式,若峰也不想再劝解成悦关于成昊并不爱她的事情,成悦陷入太深,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劝住的,况且还有她父亲的支持。她只是希望,成悦可以少受一点伤害,也许她经历过以后就会明白了。

若峰重新绽放一个笑容,算作给她的肯定与安慰,她不会和成悦争什么的,更不要说成昊了,她会安静地离开这里,过自己的生活。

成悦捕捉到了她的讯息,鼓起勇气问:“若峰,你真的会祝福我吗?”,圆圆的大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握着自己的手加重了力道。

若峰抿唇点头,无意再多说什么,她避开成悦纠缠探究的眼神,转身离开。

成悦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若峰冷漠地离开,感觉一飘凉水自头顶到下,她望着若峰离开的背影,眼神开始逐渐变冷,心中的嫉恨张开了藤蔓布满了整个双眼。

其实她是来见成昊的,想亲自告诉他订婚的日子。

她同时也想见见若峰,但是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于是她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推开门,发现成昊站在窗前,屋子习惯性没有开灯,这件办公室通风很好,成昊的头发被吹得微微上扬。

她慢慢走到他身后,伸开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若峰”

他立即握住那双手,惊喜地回身,以为是若峰回来了。

然而再低头看清那张脸之后,他失望地转过了头。“你过来了!”

成悦忍住失望的泪水,不去想此时成昊所思念的若峰的那张脸,强颜欢笑拉着他的手臂,“哥,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是下周三!”

“我知道了”成昊仍然站在窗前,任凭风越吹越大,拍打着窗帘跳跃飞舞。

“若峰才刚走,你就这么舍不得吗?”她终于开口想要问出这句话,可是刚开口,就觉得心里的伤口被撕裂,血一点点地流出来。

“她辞职了,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听到若峰辞职的消息,她忍不住惊讶地问道,眼睛提溜一转,还有一些侥幸的兴奋在里面。

“你不知道吗?”他反问,有些无语。

“我不知道啊,怎么呢?她不是在公司挺好的吗?”成悦隐约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不由紧张起来。

“你回去问爸爸吧,我想他会给你讲的!”

“到底怎么一回事啊,这还与爸爸有关吗?”

成昊看着成悦一脸茫然,突然生出一种厌恶与气愤的感觉,原来成峰竟然把这么多年来以隐瞒这样的方式抛弃了他的另外一个女儿夏若峰,不,不是抛弃,而是,从未想过要去相认她,况且之前他还那样轻浮地对待若峰。若峰离开,归根结底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没想到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一直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他竟然可以如此冷血。

他不想和她解释,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冷冷地甩给她,那是他之前派人调查若峰收集的资料。

成悦翻开来看,上面记录的一五一十都是夏若峰的出身背景,从小到大的经历,非常细致。看了一会儿,她才发现一个最惊人的事情出现她眼前,那就是,夏若峰居然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是她的亲姐姐。

真是不可思议,成悦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会是我的亲姐姐呢,她妈妈怎么会是因为爸爸原因死去呢,原来姐姐受了那么多得苦,怪不得自己一见到若峰就觉得亲切,仿佛她就是自己的亲人,这样明显的感觉她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然而若峰也知道自己是她的亲妹妹,但是为什么若峰并不对自己提起。是因为爸爸的原因吗?

成悦感到不自觉地开心,虽然当初还在介意成昊喜欢若峰的事情,但是一听说有这样一个姐姐,意味着又多了一个亲人的陪伴,意味着她又有了一个温暖的依靠,意味着她以后的快乐与悲伤多了一个人分享。那是她的亲姐姐啊,此时此刻,她仿佛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正因为这样的一个惊喜而跳得越来越欢快。

她激动地抓住成昊的手说:“哥,可以让姐姐回来吗?”

他摇摇头说:“不,她可能再也不想回来了,她的心,一定是被伤透了,因为她的爸妈。”

成悦皱着眉,摇摇头,悲伤地快要留下泪来。想着若峰的苦,内心感到一阵的愧疚。也许都是因为自己,她才得不到爸爸的爱,正是因为爸爸,她选择了离开。不过,她还有一个妹妹啊。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想要把姐姐找回来。

她转头对成昊说:“哥,我们去把若峰找回来吧”

成昊也想把她找回来,可是这似乎不可能。但是有了成悦就不一样了,也许若峰会念在姐妹的情分上回来也不一定,看到成悦这么在意自己的姐姐,他始料未及的同时多了一份欣慰。

但是一想到自己会再次见到若峰,她现在变成了自己的姐姐,也是自己的情敌,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情敌,矛盾像两把利剑一样在成悦心里挥舞刀光剑影。

而面前的成昊,他是自己的哥哥,也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但是他的心里喜欢的人却是自己的姐姐!

他们三人的命运因此而纠缠不清。

成悦想尽力理清这他们之间的感情,她选择相信自己、相信他们每个人。现在最重要的是马上和成昊的订婚,然后让姐姐回来。

她给若峰发了一个短信,第一个称谓不再是若峰而是姐姐,她再次约她到老地方见。

第二天,若峰准时出现在了那家她们经常一起来的咖啡馆,店里的音乐依然那么清新,但成悦不再慵懒,这个一来就让成悦想打盹的咖啡馆再也起不了作用,数天的变化,成悦脱离了原来的傻白甜的样子,她不再缠着自己撒娇了,她看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平常少女不常有的心机与思虑,现在她心里更多计较的是与成昊的感情问题,今天来的目的自然少不了她和成昊的事情。

成悦坐到若峰的身边,欣喜地握住若峰的手,“姐姐,太好了,我重来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姐姐的,现在好了,我们真是有缘分,以前我们是好闺蜜,现在你竟然成了我姐姐,看来你就是上帝送给我的。”

若峰看着成悦,笑容像花朵一样逐渐展开,随后又迅速消失,她回握住成悦的手,说:“我也没想到你就是我的妹妹,这个世界真小,小到本不会相遇的我们居然还有了这么多的牵连。”

成悦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嘴角,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来之前她也了解了很多东西,也许若峰正在怨恨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不是因为爸爸,她的妈妈不会死,她不会离开S,C集团,她一切怨恨都是有来源的,或许姐姐根本不想再见到自己了,想到这里她竟也破碎般地心痛,但是她仍然是希望若峰能够真正地接受自己作为自己的妹妹,她渴望完美似的想拥有这个姐姐。

她刚想再说什么,但是若峰先开口:“悦悦,我想你明白,你是我的妹妹没错,但是我不会以姐姐的身份对待你,我想你会明白,就算我接受了,但是你的爸爸呢?我们之间是不会接受彼此的,我不会是他的女儿,你也不会是我的妹妹,我们就保持以前的关系就好了。”

“姐姐……”

“你和成昊什么时候订婚?”若峰看着成悦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样子直截了当说出了她和成悦心里都想说出来的话。

“我和哥哥,下周六”听到“哥哥”这个词在成悦的嘴里一次又一次的出现,若峰不仅产生了好奇心。

“哥哥?悦悦,在你心里,他到底是你哥哥还是你的男人?”

“以前他是我的哥哥,现在,不一样了,我对他的感情应该是兄妹上的升华,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的那种,小时候的我仅仅以为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可是我现在渐渐长大才发现,他陪在我身边的这么多年中,我已经离不开他了,他稳重成熟,睿智卓越,刚毅果敢,英俊伟岸,他拥有一切我对男人的向往,我想拥有他,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若峰想着这样的兄妹之情竟如此奇妙,被岁月翻转成了男女之爱,成昊的日益呵护变成了成悦非他不可、无法自拔的依赖。不管成昊是否也对成悦是同样的爱,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是彼此必须要经历的,这次的订婚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若峰微笑道:“我会祝福你,但我就不参加你的订婚仪式了!”

若峰不说明原因,成悦也明白了。她无法勉强若峰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想到这里,她还是有点泄气,事实上她是想让若峰见证这个时刻,她想证明给若峰、同时也给成昊看,成昊是属于她成悦的,若峰和成昊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成悦的主观之举,若峰心里早已明白,因为明白所以不会在意。最终她还是希望成悦能得到幸福。

看着若峰的背影再次离开,成悦的心情喜忧参半,喜的是若峰已经表明态度会祝福自己,忧的是若峰不接受自己的请求,这次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愿订婚仪式能够如期举行,顺顺利利地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也希望若峰能够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夏若峰走出咖啡馆,天上乌云密布,看来是要下雨了,云雀疾飞进树上避雨,路边的遮阳伞也被收起来,她缓缓叹口气,如今自己也无家可归了,心被凉凉的风吹过一样,冷冷的,就如落在自己脸上的雨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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