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去寒来,转眼之间,破碎的斐鲁萨星球公转到了母恒星的远日点。
恩雅瑟缩在水晶囚牢的地板上,冻的牙齿咯咯打颤。她强打精神,开始回想昨晚的战斗。
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恩雅每天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这个阴骛的琼林精灵打昏放倒。时间久了,她不再盲目的与基洛格斗,而是慢慢开始转而研究起了他的战法。经过上百次与基洛的切磋,她开始慢慢琢磨基洛打法的关窍。
身法鬼蜮,这才是基洛打法的要点。每每恩雅恩雅出招之前,他总能够用一些奇异的步法,让她失去目标。而失去目标就意味着失去先手,对于恩雅来说,如果基洛与她硬碰硬,女孩自信自己的膂力之强,虽然不能立胜,但是也不至于每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着了道儿。失去先手……对现在的恩雅来说,基本约等于失去一切。
不能总是用大炮打蚊子。恩雅心想。
傍晚,基洛依旧带着晚饭和锤子,来到水晶囚牢。
虽然一天只送一顿饭,但是恩雅也得承认,基洛在伙食上还真没有亏待她,今天的晚饭是碳烤风鹏。
她匆匆收拾掉眼前的烤鸡,再次提起战锤。而基洛的开场动作则与之前并无二致——依然是从肉掌平伸,棍尖前指。
当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的时候,基洛轻轻的向右前方迈出一步。
而恩雅,这次也是紧跟着向右前方迈出一步。不出恩雅所料,琼林精灵原本开始变的模糊透明的身体,重新清晰起来。
果然,这个琼林精灵所谓潜行的小把戏,只是利用了人视觉上的盲点。恩雅有些兴奋,只要确保琼林精灵的身影位于视线正中,她就不会丢失目标。
看到此节,基洛点点头。“嗯,没白给你送这些天的饭。”他不再试图切入恩雅的视线盲点,而是站直身子。“那这样呢?”
只见基洛手肘轻抬,一股浓重的烟雾突然从他脚下倏然腾起。等到烟雾散去,基洛的身影又已不见。恩雅惶急之下,连续的移动了几次脚步,而基洛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接下来发生的事,则和之前数百次的交锋一样。恩雅在丧失神智前,视线的最后一副画面,依然是紧贴的地面,以及远处横倒的建筑物。
晚上在水晶囚牢中醒来的恩雅,懊丧的抱着膝盖,回想傍晚的战斗。
虽然基洛不能再在潜行中直接对她肆无忌惮,但是她仍然不能阻止基洛消失不见。不能阻止基洛消失,那么只能是先手尽失,成为阴鹜琼林精灵的俎上鱼肉。
对于总是失去目标这一点上,恩雅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无计可施。直到她思考的有些疲惫,倦意开始占领思想。
正当她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突然一个念头划过女孩的脑海:
那么既然我已经发现了基洛潜行的诀窍,那我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呢?他也是一张脸上长着两个眼,他应当也有盲点!
恩雅决定试一试。
第二天傍晚,基洛依然如约前来。恩雅并没有多话,匆匆吃过晚饭,她一轱辘起身,迅速的捡起地上的大锤,然后抢在基洛之前,向右前方迈出一步。
“哟!看来昨晚动了点脑子。”基洛看到小女孩竟然先他一步消失在视线中,声音中竟然少有的带上了一点兴奋。
“可是,”基洛没有像先前一样潜行,而是直接一大步踏出,使出踏影步的招数,整个人遁入暗影位面,一瞬间来到恩雅身后。
原以为得计,对方并不能发现自己,恩雅正在沾沾自喜,突然一阵阴风从身后闪过。她猛然回头,发现基洛正在看着她,面露笑意。只听得身后的琼林精灵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以后记住了,你不是琼林精灵。琼林精灵没有尾巴。”
在水晶囚牢中醒来的恩雅,抱着头,依旧很懊丧。她完全忽略了她与琼林精灵身形不同的问题,导致了虽然人已经潜行,但是还有一条尾巴落在外面。
她想到这里,有些脸红。这种画面让她想起了年幼时,金娜为了哄她睡觉,讲的那个“皇帝的新装”的故事。
估计在基洛的眼里,傍晚的时候,她也和故事里的皇帝一样,也跟没穿衣服似的。想起基洛使出那一记打晕她的肘锤时,脸上的笑意——虽然周围无人,她还是觉得脸上发烧,然后不自觉的用手捂住了脸。
就这样,恩雅渐渐开始放下情绪,一点一滴的学习眼前这个冷面精灵的浑身技艺。
..
寒暑交替,渐渐的,决斗的时间开始变长,基洛已经不能单凭一根小小木棍轻松的再将恩雅放倒。在一次险险的避过恩雅从潜行状态下突然撩过的锤风之后,基洛跳出圈子,冲着恩雅点了点头,将那根小木棍扔到地上,又从右侧肋下的皮套里掏出一把刀尖向下弯曲的钩形短剑,然后将右臂从斗篷中伸出,露出那把安装在断臂之上的匕首。匕首刃分双叉,闪烁着纯黑色的焰芒。
“黑桃J,不行了吧?”恩雅收锤在手,呼呼的喘着粗气。一年多来,她天天都要面对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冷面精灵。为了不让基洛这个名字激怒自己进而失去理智,她就给这个琼林精灵起了这么一个绰号,来讽刺他的扑克脸。“怎么,要用真功夫了么?”
“嗯,我也没想到。“基洛一手高,一手低,双脚弓箭步站好,做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
“我也没想到,就打掉一根筷子,你这个蠢货要用两年。”
不得不说,真刀真枪的来,恩雅还远不是基洛的对手。虽然在这两年中恩雅已经基本摸清了基洛的路数,基洛也向恩雅详细解释了这两柄出自虫人圣城霍兰提斯的著名兵器——霍兰提活殉短刀和长钉死契,适用于怎样的套路,但是陡然面对这两柄有如毒龙出洞的奇形匕首,恩雅还是手足无措,无法招架。
不过自打基洛掏出真家伙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要打晕过恩雅。
而恩雅输了以后也从不多说,自己走进水晶囚牢中坐好。
就这样,两人又翻翻滚滚的斗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来,恩雅学会了使用断影尘、致盲粉,以及基洛在实战中用过的各种各样小玩意儿。基洛也毫不吝惜,每当恩雅表示想要尝试使用一些基洛用过的消耗品时,他也照单供给。后来,聪明的恩雅渐渐的将基洛身上这种阴暗的武术融入到自己的套路之中,一柄大锤再也不空凭蛮力,而是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诡诈。
恩雅和基洛决斗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有时候两人要借助晚上的邪能辉光一直夜战到深夜。而基洛想要战胜恩雅,将她赶回水晶囚牢,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战斗的结果。无论双方打的多么旗鼓相当难分难解,最后基洛总有办法,要么打掉恩雅的手中锤,要么把刀尖进抵到恩雅的颌下。
直到一个冬日的夜晚。
基洛与恩雅已经打了半夜,现在双方都潜行在对方的盲区之中,整个战场看上去一个人没有,但是冰冷的杀气还是在提醒着周遭,这里极度危险,生人勿进。
恩雅蹲在一块大石头上,警惕的注视着周遭。虽然她看不到基洛,但是她也能肯定,以她现在对潜行的熟练程度,除非两个人在阴影中走着走着撞到一起——
基洛也看不到她。
恩雅悄悄从怀中摸出一根昨天吃完的鸡骨头,然后朝面前稍远处丢了过去,鸡骨头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同时,她注意到,左侧放着食盒的地方,空气有一些波动。
恩雅毫不怠慢,从石头上无声跃起。她倒转战锤,锤头向下,借助从空中俯冲而下的能量,猛的使了个凿击的手法,将大锤照着食盒杵了下去。
而蹲伏在食盒旁窥测的基洛也察觉有什么东西来势凶猛,他迅速撤步,躲开了这一记猛恶的凿击。大锤猛然落地,将地上摆着的食盒砸的木屑横飞。只见基洛变招奇快,右手双岔匕首向前探出,急向恩雅双眼插来。
恩雅并不将战锤提起,只是将锤柄一摆,封住匕首来路。基洛也不等招数用老,在匕首尚未碰到锤柄之前,手腕一翻,又将左手钩刃自下而上一个急撩,使出剑刃乱舞的手法,意图在恩雅闪避不及之际,逼她抛锤自保。
然而恩雅并未如基洛所愿,而是在百忙之中抽身后跃,但右手依旧抓着锤欑。只见她在空中打挺,一个挺身将基洛闪电袭来的两支匕首险险避过,紧接着飞起一脚踢中锤头,然后以右手中的锤欑为轴,将整个战锤当做一个巨大的钟摆,朝基洛猛荡过去。
基洛见势不妙,百忙间硬生生的将两柄匕首紧急抽回,自上而下对着急袭而来锤头狠狠凿下。只听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两人都各自向身后飞出。
等到两人站稳身形,就在刚刚锤匕相击之处,从空中旋转着落下两柄匕首,直没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