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僵硬着身子走过去,我看到东鸣递过来的男人手腕上爬满了青色的,如同蚯蚓一样弯弯曲曲的血管。
“夏小四,没有退路了。”
东鸣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他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他会明白我的感受。
——强烈的抵触与恶心感,还伴随着深深的罪恶与内疚。
梅雨不耐烦地看着我,而芷言已经吮吸起了屋子里的另一个女人。
月巫这一脉的血仆,相对来说很有原则,会避开老弱病残,并不伤人性命。
我张开嘴咬住了男人的手腕,当牙齿刚触碰到温热柔软的肌肤,就立刻吐出来并大口喘息着平息不断上涌的恶心感。
我怎能做如此罪恶如此黑暗之事……
“小四,我们慢慢来。”东鸣耐心地安慰我。
我鼻子有些发酸,我想到了自杀。
我本就并不是很坚强的人,我不想为了活下去做如此令人难过的事情。
那一次下跪击碎了我强大的自尊心,这会是我一辈子的阴影。
成为月巫血仆,是为了保护艾薇的无奈之举,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不知道我若死了,月巫会不会迁怒到艾薇。
“小四,我知道这很艰难。要不我划开一个口子,你只负责把血咽下去。”东鸣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说:“主人真的没有你想象得那样好脾气,今天你再不吸血,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残忍事情来!”
我点了点头,看着东鸣指尖一闪,黑色的魔力化为一把匕首,他慢慢划开了手腕上的皮肤。
我能清楚地听到皮肉被划开的“嘶啦嘶啦”声,身上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地惊起。
我减弱听觉直至人类的程度,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把头凑了上去。
硬着头皮舔了一小口,那种腥甜的味道令我迅速倒退吐了起来。
“呕——”
东鸣快速愈合了男人的伤口,叹了一口气道:“把嗅觉和味觉切换!”
血仆的嗅觉和味觉可以在人类和血魔间任意切换。除了酒精,血魔只对鲜血有兴趣。也只有鲜血能给血魔带来不同的味觉体验,带来不老不死的身躯和活的越久便越强大的魔力。
一直以来,在内心最深处,其实我还是把自己当成人类的。
吃人类的食物,像人类一样睡觉。
——血仆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都依靠魔主赐予的魔力维持。
我默默地切换了味觉和嗅觉。
世界马上变得不一样了,血腥味在我闻起来是如此的美妙,就如同曾经的我正饥饿时闻到了我最爱吃的烧鸡一样。
“咕噜!”
我咽了咽口水。
“这次要成功,刚才已经浪费一些血了。”东鸣说道。
他再次划开手腕上的肌肤,顿时,令我陶醉并深陷其中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孔。
我扑上去猛吸了起来。
——和着我的眼泪与尊严最后的防线。
那个叫夏璃的人类女孩彻底消失了。
我是一个血仆。
我叫夏小四。
东鸣摁住了失控的我。
我看着满手鲜血的自己惨笑。
芷言和梅雨迅速愈合了男人的伤口,并利索地收拾了血迹。
接下来,我们去了下一户人家。
我很感激东鸣制服了差点陷入疯狂的我,及时阻止了我吸干那个男人,否则我会更加绝望悲哀。
至少,我还没有害死过人类。
通过这一晚上的练习,我已经可以掌控相对于不同的人,对血液的适度吸取。
天空亮起了鱼肚白。
我们四个沐浴在黎明的微风里,向月巫指定好的地点飞行。
我想我舌头上魔印中心的圆点一定因鲜血的充入变得很红了。
把最脆弱的魔印藏在舌头里确实是一个好方法,可是——
血魔需要吮吸血仆的魔印方能获得鲜血,一想到这里,我就一阵恶寒。
而且看芷言和梅雨被吮吸时参杂着兴奋与难过的两种矛盾扭曲表情,我胃里一阵翻涌。
“等等!”
最前方的东鸣突然止住了脚步,警惕地感受着前方的生命波动。
“是她们!”芷言惊呼。她收起平日里嬉皮笑脸神情,脸色难得的一片凝重。
寡言少语的梅雨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没有她向来对我的敌意,而是蕴含着担忧。
“她们是谁?”我困惑不解。
“哎呦——小血猎,这么快就彻底沦落为血仆了啊!”一个娇媚的,我所耳熟的声音传来。
红玉一身大红长裙,妖冶地捋了捋她的长发。
在她身后,一黑一白两个女子安静地悬浮着。
在我与月巫重逢前,被红玉掳走至破旧小屋内时,猫一样顺从低贱地蜷伏在琼尤脚下的那两个血仆正是她们。
我明白了东鸣为何如此紧张。
血魔活得越久,所能容纳的魔力便越多。血魔有很多,具体多少个大概只有生命神能说得清。其他大陆上的血魔我不知道,在这片大陆上现存的一共有四个血魔。
最古老的,也是最强大的血魔是古莲。古莲是一个女性血魔,她手下一共十个血仆,虽然每个血仆的魔力都仅占她的十分之一,但按照东鸣的说法,她强大到仅仅派遣一个血仆就能轻而易举地打败月巫。
其次是男血魔君邪,君邪只有一个血仆,当那个血仆还是个少年时就被赐予魔印,所以一直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听说君邪和他的血仆之间的关系暧昧不清,更有传言说他是同性恋。
再就是琼尤,琼尤比月巫大两千多岁,是个****好色的邪佞之徒。手下有红玉,黑玉,白玉三个女性血仆。
月巫是血魔中最弱小的。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四个抵不过琼尤的血仆们。
“这是你们主人的意思?”东鸣冷冷地开了口。
“你说呢?”红玉巧笑嫣然。“念及血魔之间的情意不能轻易动手,那只能通过血仆来拼一拼咯!”
“一会儿你快逃走,我们三个帮你抵住!”我耳边传来了东鸣的魔力传音。
这种传音可以防止别人听见。
“主人可是对你们后面的那个……很惦记呢!”红玉缓慢地,细细地舔了舔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