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斯年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傅明月已经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锦囊,并将袖囊中的一枚令牌展示在周南面前。
周南一见这个令牌,脸上微微变色,立刻对着明月行了叩拜大礼,“臣周南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南,如果王爷无法命令你回京,那这枚令牌应该可以吧。你若真担心我和王爷的安危,你就更应该尽速赶往京城。因为只有你搬来援兵,才可以彻底解除这里的危局,你把令牌带上吧,想必皇上不会怪责你的。”
傅明月将令牌递到周南眼前,周南忙伸出双手恭敬地接了过来,这次他不再啰嗦,只是磕头谢罪,“周南定不辜负殿下和傅姑娘的期望。”
等到屋子里没有了外人,萧斯年忍不住说:“明月,你手中竟有皇上的言字令,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可知道这言字令只有两枚,一枚在太后手中,一枚在皇上手中,见到这枚令牌如见皇上亲面,持这块令牌,你可以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傅明月对着萧斯年淡淡一笑,“不过是一块令牌而已,只要在关键时候能够发挥作用,也算是值了,不是吗?更何况现在可没有时间让我们讨论令牌,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才好。”
萧斯年深深看了一眼傅明月,顿了一下继续说:“只可惜秦关未能查到郡主藏身之地就已经露了行藏,萧恒此番真是下足了本钱,要知道能让秦关受伤的人,举国上下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已,而今竟然就有一个出现在了长沙。我这回确实有些轻敌了,现在我只能指望萧恒没那么快就动手。明月,你记住,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万一他们真的动手,你不要管我,一定要抓住机会逃跑,记住了吗?”
傅明月心里说,我才不,我绝不会留你一个人,但她了解萧斯年,他无非是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罢了,如今形势严峻,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些问题上过多争执讨论,所以她认真地回答,“好的,我记住了。”
这一夜的长沙城非常安静,除了子夜时分有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悄悄离开长沙城,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
但是,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这一边,萧斯年和傅明月在商量如何应对;而在长沙郡王府的暗室,萧恒父子也在进行同样的对话。
“父王,萧斯年既然送上门来,我们不如直接拿他开刀,只要能将他拿下,朝廷那边投鼠忌器,我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文武啊,萧斯年撇下谢韫突然来到长沙,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来吊唁锦绣,表达哀思的吗?”萧恒早已没有了刚才萎靡不振的病态,一双鹰目闪着寒光:“你呀,千万不要小看了萧斯年,别看他还没你大,但他绝非庸才,他比他父亲萧翊更难对付。”
“莫非父王你觉得萧斯年来长沙另有目的?”萧文武脸上有一丝不屑,“你看他随行就带了这么些人,人少不说,随行居然还带着他的未婚妻子,这样纨绔子弟一般的作风,他不是来吊唁锦绣,还能来做些什么?父王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文武啊,你是不曾和萧斯年交过手,所以不知道他的厉害。当然,你说的确实不无道理,此次凤凰行动确实做的手脚干净,想必萧斯年也不能找出什么破绽,或许就是他在沔阳无法破案,这才不得不先来长沙安慰你我一番,甚至拿我们抛出来的拓跋余来糊弄你我父子,或许这回他真是黔驴技穷了。萧斯年是萧翊和小皇帝的左膀右臂,若能够一举将他拿下,用他来祭我战旗的话,定会大壮我们军威。只是没想到萧斯年会来得如此突然,虽说你李叔叔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但如今大军仍未彻底集结完毕,拓跋宏那边也尚未开始动作,若现在就举起大旗,难免有些仓促。”萧恒在暗室里来来回回地走。
“这个并不是问题,萧斯年当着众人的面说会参加锦绣的落葬仪式,想必他还会在长沙继续留个三五日。父王,我倒是觉得,既然萧斯年对小皇帝如此重要,与其杀了萧斯年,不如让他做我们的阶下囚,还可以用他当做筹码和小皇帝做个交易。只要拓跋宏那边不出尔反尔,我相信我们的胜利指日可待。”
“我儿这个主意不错,活着的萧斯年确实比死了的萧斯年对我们更有用。至于拓跋宏这小子,他比谁都精,好在这笔买卖他只赚不赔,他当然不会轻易错过。不过,他只答应说我一旦举起反旗,他会同时在北魏起兵呼应。文武你可不要太过指望他,要知道他主要想对付的人是太子拓跋余,他无非想借着这个名义动用兵符可以用兵而已。好在只要拓跋宏在边境造成骚乱,就能让萧斯言那小子首尾难顾,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们的军队只要再有个三五日就能集结完毕,现如今城里千万不要有异动,一切保持原状。萧斯年这小子绝对不笨,且容他再逍遥个一日,明日想必他会来灵堂祭拜,你这就去布置人手,明日午夜时分入驿馆活捉萧斯年。等我举起反旗,莫说萧斯年这百来号人,就是这天下,还不都是你我父子二人的。”说到这里,萧恒不由得哈哈大笑,“对了,锦绣这几日还闹得厉害吗?”
“回父王,锦绣这些日子实在是闷坏了,以她平日的性子,哪里耐得住,这不每天都闹着要出来透透新鲜空气。父王,锦绣这几年已经受够了委屈,我们越快起事,锦绣就可以越快恢复自由,不是吗?”萧文武虽说是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对他妹妹萧锦绣却是真心的好。
“自由?我何尝不想让锦绣活得恣意畅快,只是锦绣早晚都要嫁给拓跋宏,她想要的自由恐怕只有下辈子才有了。”说到这,萧恒脸色有些黯然,“是让锦绣受委屈了,可是,想要成为一国之母,哪里有半分委屈都受不了的。你有时间还是多劝劝你妹妹,这几日正是关键时候,她千万要忍住,一定不能露出行藏,以免功亏一篑,你听见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萧恒的口气极为严厉。
“孩儿晓得其中利害,一定不会让锦绣胡闹的。”萧文武心中砰砰乱跳,心说,幸亏几日前那回萧锦绣偷跑出来放风的事没让父亲知道,否则妹妹一定逃不掉一顿臭骂。那天,好在有风雷剑石槐在场,将道边几个路过要饭的叫花子个个都一剑穿心绝了后患,否则后果还真是难料。明日一早去看妹妹时,务必要好好说说她,再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了。
“还有,萧斯年那里你也要盯紧些,一定不能让他和外界取得联络。那个驿臣刘宇没问题吧,他曾经是萧斯年的部下,别在他手上坏了事。”萧恒不愧为老狐狸,想得十分周到。
“父王放心,如今这长沙城就是一个铁桶,只有进来的,没有出去的。别说人了,就连只鸟都飞不出去。那个刘宇么,一来他压根没参与,完全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二来他的妻儿老小可都攥在我手心里呢,就算到时候被他发现什么想要通风报信,只怕他下不了那个狠心。”萧文武拿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一脸的狠辣。
“找人看住刘宇及其家人,小心总无大错。萧斯年,老夫还是第一回与他正面交手,我倒也想看看京城里传得和神一样的赵王,究竟有几斤几两。”
“萧斯年再神,又怎能和父王您比,您可是一路从尸山血海里冲杀出来的,论经验论杀气,萧斯年也就配给您提个鞋。”
萧恒明显很满意自家儿子给自己的评价,一脸的满足和志得意满,“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可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第二日一早,萧文武来到驿站来给萧斯年问安。
“赵王殿下,锦绣的灵堂业已搭好,父王让我来问您一个示下。”
“郡主的遗体已经都装殓好了吗?”萧斯年这回的惊讶倒不再是装的。
“此事正要请殿下帮忙。”萧文武眼底有了一丝潮红,他几乎是咬着牙在说,“锦绣实在太可怜了,横遭惨祸不说,竟然连尸身都、都,我实在不敢对父王说出实情,好不容易拿父王身体欠佳不宜悲伤过度的话劝住了父王,父王才答应尽快让锦绣入土为安。所以,还望殿下言语间千万别引起父王的疑心才好。”
“原来如此,请问世子打算如何操办郡主的丧仪?需要本王做些什么,世子尽管说就是了。”
“锦绣遇害已有多日,家中亲朋好友多日前就已来到长沙,一来是安慰父王,二来也是想送锦绣最后一程。如今,这头七都早已过了,我实在不想锦绣死后还得不到安宁。所以想尽快让锦绣落葬,好在她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没有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外面。”
“世子与郡主真是兄妹情深,本王自然尊重世子的意见,一切听世子安排便是。本王稍后就去郡主灵堂吊唁。”
“多谢殿下体谅,文武这就去安排。”萧文武明显松了一口气,拱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