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平同志是一个“西进”干部,也是我在陇南工作的良师益友。
先说说他的简历。他是陕西省淳化县马家乡温塘村人。在家乡上过小学、初中,在三原工职上中专。1949年3月在延安大学新三班学习,参加革命。历任甘肃省武都专员公署秘书、股长、科员、统计科副科长,计委副主任,地委农村工作部副部长,天水专署办公室副主任,武都地委农工部副部长,“文革”中在“五七”干校劳动,后任专署农业局局长,武都县委书记,武都地委副书记,陇南地委顾问,1990年10月离休,1996年经省委批准享受正地级待遇。如今,他在兰州市省二干所安度晚年。可以说,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美好年华无私地奉献给了陇南。
郭一平同志在晚年工作中有三件事情影响较大,值得回忆。一是在武都县任书记期间,1980年试点,1981年在全县推行以工代赈,变坐着吃为干着吃。他顶住了各方压力,坚持实践,取得了显著效果。1981年11月4日,《甘肃日报》作了报道,并配发了《这个办法好》的短评。二是在1983年改任地委顾问后,下决心在武都县外纳乡九房山办橘园,取得成功,其影响远播白龙江两岸乃至省外。三是任顾问后主动请缨,为麒麟寺电站的立项及前期工作而四处奔波,艰苦备尝。现在电站已经建成(见2008年12月28日《甘肃日报》第一版《麒麟寺电站并网发电》),郭一平功不可没。这三件事中,我要重点说一下办橘园的事。
起因
1983年秋天,郭一平从地委副书记改任地委顾问。顾问的日子真难熬。没有人来请示汇报工作了,文山没有了,会海没有了,电话铃声稀少了,登门拜访者稀少了,几十年起早贪黑,现在突然停了下来。失去劳动权是最痛苦的。他想:我生在农村,从小爱树,多年搞农业,就落了点农业方面的东西,在武都县当书记时曾在立亭搞了第一个不与粮田争地的山坡橘园,那是成功的,我还是发挥余热,开发荒山,建设橘园。他请了地区农科所农艺师王景雪协助,三次实地调查,才下定决心办橘园。这就是办橘园的起因和原委。假设,如果他从副书记的位子上顺顺当当干到退休,还可以再辉煌几年,但不会有后来的九房山橘园。
经过
(一)选址。距武都县城85公里的稻畦村九房山。这里是白龙江北边的一面山坡,长约10华里,宽约1到3华里,怪石林立,杂草丛生,但山坡平缓,向阳,有土有石,海拔在1100米以下,山后田家沟有一股清泉可引来灌溉,适宜橘柑生长。经三次勘察,郭一平决定于此建园。(二)艰苦创业。首先是修渠引水。他和王景雪一起,亲自测量、设计水渠,发动农民群众于1985年7月13曰炸山动工,在佛爷崖的悬崖峭壁上开通了一段长750米宽1米的平台,砌成了4000米的渠道,于1986年3月通水。同时,他带领民工整修石坎梯田,修土渠、水槽,使渠成水到,且有地可浇。接着,定植橘树,修盘山公路。建房、种粮、种菜。1986年,栽橘10亩,修盘山路5400米,盖房19间。1987年,植橘1万多株。1988年,橘园收入3万余元,1989年,收入6万余元。而郭一平在建园四年的岁月里,吃尽苦头,以苦为乐。甘肃日报记者曹平中在一篇报道中,这样记述郭一平在九房山的居室:有一顶搭起不久的旧帆布帐篷,篷内两张床,一个可以移动的泥巴锅灶,一张桌子的抽屉内放着一瓶油泼辣酱,半饭盒咸菜,一包油炒面,桌上搁着一盏用药瓶制作的煤油灯。在办场初期,郭一平同志几乎每天早晚爬山上下十几里,喝凉水,啃干馍,住帐篷,与民工同吃、同住、同劳动。修水渠时,早出晚归坚守工地,民工渴了,他把水壶从山顶上吊下去,民工抽烟,他把自己的中华烟用绳子吊下去,修渠的民工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每炸开一段平台,他总要攀附前往,清理碎石。晚上吃饭,上工的人来不齐,他不动筷子。1987年春节,他在九房山过年,三十晚上,冷冷清清,只有从城里来的老伴和大花猫陪伴他。在开渠引水中,有一天,他饿得走不动了,随行的同志在水磨房里给他讨要过荞面馍馍。一次,当又渴又饿的他刚把一个西红柿放到嘴边时,只见一个放羊娃馋得咽唾沫,便分给他一半吃。在建园中,他住帐篷、开荒地、割猪草、浇水、植树,从没下过厨的人不得不自己做饭。九房山,每一处都留下了他的脚印。
成果
到1989年夏天,已修成1条长达4000米的千渠,长达3000多米的毛支渠等下山渠道,蓄水池两个,容量700立方米,石坎梯田290亩,荒山挖坑植树100亩,定植成果
柑橘1.2万株,假植橘苗2万余株,花椒2万株,雪梨3000 株,桃树2000株,柏树1万株,简易公路10华里,房屋22
间,猪圈窑洞7孔。还有黄芪10余亩,半夏10亩。水渠建 成后,稻畦村有400多亩山地变成水浇地。
影响
在九房山橘园的示范带动下,到1988年底,白龙江两岸荒山坡建橘园31个,面积9510亩,累计橘园达1.4万亩。而且其他各县,利用荒山荒坡建设经济林果园也蔚然成风。1988年6月,我到杭州、无锡,在国务院开发办举办的贫困地区领导干部培训班讲授“四个一”的扶贫经验;1988年12月,我在福州召开的“全国贫困地区经济开发经验交流会南方片会议”上发言;1989年10月我在宁夏中卫召开的“三西地区工作会议”上发言;1989年10月下旬到11月上旬,我去陕南作报告。在上述培训班或报告会上,我都介绍了郭一平的先进事迹,听者无不动容。1986年6月5日,我从文县检查教育工作回来路过外纳乡,上九房山看望郭一平,参观橘园。我看到橘园已经初具规模,荒山已经变成花果山,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再看看我尊敬的郭老,一身泥土,满脸皱纹,蓬头垢面,弯着腰在白云缭绕的山间梯田劳作,不由得潸然泪下。他迎我到土棚房里,一边如数家珍地介绍橘园生产项目,一边动手做酸菜面。那一顿酸菜面真香,使我永远不能忘记。这一年的春季,张学忠、王凤鸣到九房山看了佛爷崖水渠,学忠同志感慨地说:老汉是在为人民卖命哩!王凤鸣在2004年3月写的回忆录中写了一大段话,照录如下:“已离休的原地委郭一平同志,多次争取资金43万元,在武都县外纳乡九房山1200亩山坡上,开荒650亩,修水平梯田290亩,水平台100亩,修引水干 渠8华里,支渠6华里,建容量700立方米的蓄水池两个,定植成片橘树1.2万株,假植橘苗2万多株,栽椒树2万株,柏树1万株,白杨树1万株,其它果树7500余株,不仅使昔日荒山变成了果园,还有30多人常年在这里务工,三年挣回工资12万元。同时,还将上下稻畦、周家山三个村的400亩旱地变成了水浇地,其中150亩乱石窖修成了石坎梯田,户户种上了橘树,粮食产量也大幅度增产。在三年建园过程中,他吃住在简单工棚,1987年春节都 未回家,精神十分感人。”1986年5月28日,省委书记李子奇在“陇南经济开发座谈会”上讲:陇南地委顾问郭一平同志长期蹲在基层,亲自抓经济建设。这些同志的精神状态和工作作风很好,应该表扬,值得大家学习。1987年9月24日,省委副书记刘冰在陇南召开的“全区农村工作会议”上说:现在郭一平同志搞的另一个橘园也成型了,还间种了苹果、花椒等,这后劲就更大了。大家把郭一平同志称“郭公”,我想是带有“愚公”的意思。
移交
橘园建成了,有了收益了。郭一平果断地决定:移交武都县经营管理。为此,他于1989年5月10日向张学忠、王凤鸣递交了《关于九房山橘园移交武都县的工作报告》,全文1300多字。他在报告中详列了橘园的各类树木、不动产、库存物资、资金使用情况,并写明了移交的具体意见。文中说:这个橘园的建成,应该说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搞活政策的产物。我和王景雪等同志在省、地、县、乡、村各级党政领导的大力支持下,个人顺应这一大潮流,和当地干部群众一道,尽了点自己的力量。由于自然法则的不可跨越,加上我个人缺乏技术、科学管理等方面的专业知识,已不能更好地使它健康成长。因此,把九房山现有的人、财、物、债权、债务一并移交武都县按全民财产对待,列入县经济管理序列,排除一些个人因素,会更有利于这一事业的发展。因此,我意请地委、行署批准我的这一要求。张学忠在5月12日做了批示:“同意将橘园移交武都县管理。此园艰苦创业,在发展荒山橘园中起了带头作用。应办好交接手续,由武都县继续办好。请凤鸣同志阅批。”王凤鸣批示,按学忠同志意见办。现据时任武都县常务副县长的张余胜同志回忆:大约是在1990年五六月的一天,郭一平约我上九房山,交谈橘园移交之事。上午座谈,中午在山上吃了一顿便饭。座谈中,他讲了办橘园的前后过程,拿出了一张财产移交清单。他最后郑重地说:今天就正式移交了,这也算是我的一个政治交待。
九房山橘园从调查、选址、开渠、修地、植树、收益到移交,倾注了郭一平的心血,撒满了他的汗水,移交时,他不提任何个人要求,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无私地全部交给当地政府。
莽莽青山作证,滚滚白龙江作证,他带着一腔热血上山,抖着两袖清风下山,建起了一个橘园,留下了一段佳话。一个曾经满怀革命激情奔赴延安的热血青年,一个随大军西进而来的革命干部,一个由地级干部实职改任虚职之后老有所为,贡献余热的共产党员,这就是他的追求,他的境界。
最后,抄几句诗词作为本文的结束语:
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
(唐·杜甫《江汉》)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唐·李商隐《晚晴》)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李叔同《送别》)
关于郭一平同志办橘园的事迹,《甘肃日报》曾经作过报道。1987年4月1日第三版,曹平中写的《向开发山区继续进军——记陇南地委顾问郭一平创建半山区橘园》。1990年3月14日第四版,鲁正葳写的报告文学《夕阳山外山》。
2009年3月19日于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