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速报,今日上午十点于城西大道发生一起车祸,据悉是由粉丝追星,超速行驶导致四车追尾,最终酿成惨剧,现已有两名司机当场死亡,当红偶像左丘贤人被送往抢救……”
救护车上,一名受伤女子脸色苍白得吓人,救护人员大声叫着:“可以听见我说话吗?清醒一点,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感受到右腿传来锥心之痛,腹部像是被人打了好多拳,喉咙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头开始剧烈疼痛。
看到女人头疼的疯狂样子,救护人员紧紧按住了女人的手,“你现在伤得很重,不能乱动,你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名字?
我……
女人嘴巴一张一合,救护人员俯下身子,在她以为女人痛的晕过去,不会回答时,听到了一句:“维多利亚。”
沐氏医院。
急救室门口挤满了人,多是高中学生,听到偶像车祸消息,来得比救护车还快,熙熙攘攘,吵闹着要进去看偶像……
到达,接人,手术。
抢救室外面,满满都是人。
其中经纪人华容四十多岁,体型中等,满脸焦虑,因为腿软坐在了墙边长椅上,周围全是粉丝,保安正在处理,无奈粉丝数目太多,杯水车薪。
这次车祸,一定是那名疯狂粉丝,跟踪了贤人三个月,他们报过警,可关了几天还是照样跟,贤人是男人,没有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她一直感到不安,就请了私人侦探,今天刚好是与私人侦探碰面的日子,她才逃过一劫……
三个小时。
六个小时。
九个小时。
粉丝已经被保安全“请”了出去,整个走廊里,在的人寥寥无几,空落,无声,大家坐在长椅上,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十个小时!
终于,抢救室的灯灭了,所有人立刻冲到了医生跟前,七嘴八舌问着:“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取下口罩,一张疲惫的脸,加上虚弱的声音,语气却略带喜悦,说道:“手术很成功,病人明后两天就会清醒。”
花容咳着呼出一口气,太好了……
次日。
风城机场。
一名男子,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黑色修长的西装裤,拿着一个Armani黑色男士公文包,从人群中快速穿过,嘴唇紧抿,微不可见的皱着眉头,认识沐上清的人知道,他现在焦虑,紧张,害怕,不舍,还有丝丝……愧疚。沐上清到了门口,长臂一拦,一辆出租停在面前,只见他长腿一跨,坐上出租,焦急中强做镇定,对司机师傅说道:“沐氏医院,有急事。”
清冷的声音释放出不容抗拒的气场,司机师傅愣了愣后立马踩了油门,直奔医院。
一天过去,沐氏医院门口,粉丝数量增长迅速,粉丝扎堆在了医院各个角落,有的甚至拿起了横幅——左丘贤人,我们永远支持你、欧巴快点好起来、欧巴加油!
沐上清下了出租,直奔病房,抛下了美国的科研讲座,买了最快的航班飞了回来,推开门,看到左丘贤人躺在床上,以及高挂的右脚,沐上清凝重的眼中卸下了沉重的担心,“还好吗?”语气尽可能轻松地说道。
“很好。”左丘贤人看着匆忙赶来的沐上清,笑着问:“美国讲座结束了?”
“恩,结束了。”沐上清这才看到病床旁坐着贤人的母亲,看样子是从日本飞回来的,和他一样,风尘仆仆。
“伯母好。”沐上清最让人喜欢的,就是良好的家教,最让人讨厌的,就是家教太过良好。
“上清来了,你坐,我出去打个电话。”左丘晴也是刚刚才到,想起还得报个平安,起身出去了。
沐上清看了看左丘贤人吊着的右脚,走到病床旁,坐在了椅子上。
“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阵子。”沐上清安慰道,往好的方向想,也有好处。
“恩。”左丘贤人知道沐上清是想让他往好的方向想,笑着说:“延后的演唱会,会更让粉丝期待。”
说话间,华姐走了进来,看到沐上清来了,笑着说:“沐医生来了。”
“刚下飞机。”看着华姐满脸的憔悴,眼中还有着担忧神色,贤人已经醒了,她还在担忧什么,“华姐,难道贤人有什么后遗症?”
“贤人没事了,只是车祸中还有一名幸存者没有醒来,医生说要是明天再不醒过来,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华姐刚刚去看了那个女人,脸色很不好,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找到她家人了吗?”沐上清说道。
“车祸当时,她被人救出来之后,车子就爆炸了,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可以证明她的身份,所以家属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华姐叹了口气。
“我去找医生,再想想办法,你们别担心。”沐上清看着华姐和贤人,说道。
三日后。
VIP病房。
房间大而空旷,冰冷的茶几、沙发、电视机……一张病床最为显眼,床上的女人脸色依旧苍白,干裂的嘴唇,凹陷的眼窝,身体也消瘦了不少,“滴答滴答”的仪器声意外的和这个白色冰冷的病房、苍白沉睡的女人很和谐。
护士每个一个小时就会走进病房,查看病人是否有任何醒来征兆。
很遗憾,一天下来,女人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隔壁病房里,贤人得知昏迷的人就在他的左边房间,趁着母亲离开的时间,慢慢下床,扶着墙壁,走向门口,一瘸一拐。
轻轻推开病房门,他一眼便看到了纯白病床上的女人,她看起来好虚弱,就像……是要凋谢的百合,渐渐枯萎,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慢慢走到了女人病床前,病历卡上写着——维多利亚,这是她的名字吗?
她是美籍华人?
左丘贤人忽然浑身一震,这种气息,黑暗无比的绝望,比面临死亡更让人窒息和感到无尽的恐惧,好似面前的人已经死去,无比安详地死去……绝望而又十分宁静。
和她可真像,浑身带刺却吸引人去靠近,去保护。
忽然,左丘贤人看见了女人左边额头上的小小伤疤,这!
和她那时的伤疤一模一样!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寻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正躺在他面前,濒临死亡!
“维多利亚?”左丘贤人试着叫她,没有反应。
“能听见我说话吗?”还是没有反应。
“维多利亚?”没有反应。
左丘贤人顿了顿,看着女人消瘦的面庞,凑近女人耳边,唤到:“千……寻……”
十三年来,第一次将这个名字说出了口。
轻微,女人的眼睫毛颤抖。
左丘贤人试着再叫到:“千寻,你醒过来了吗?”
好久,女人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左丘贤人继续叫着千寻的名字……一次比一次响,一次比一次充满希望,最后,一次比一次来得绝望。
女人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半睁开了眼睛,没有焦点,但是的确,她醒了。
左丘贤人急忙按铃,叫到:“医生,她醒过来了!”
次日。
沐上清是凌晨接到左丘贤人的电话,急忙开车来到了医院。
“所以,她昨晚终于醒了过来,可是,不幸的是,她失忆了。”沐上清总结左丘贤人的话,说道。
“没错,医生说她车祸伤到了头部,失忆也许是短暂的,也许是永久的。”左丘贤人混乱着说道。
“你一夜没睡,为什么?”沐上清观察到左丘贤人略显浮肿的眼睛,问道。
“我……上清,我想你做她的主治医生。”左丘贤人想了一晚上,上清是脑部专家,无论她是不是千寻,若上清可以主治她的病情,恢复记忆的可能更大些。
沐上清没想到左丘贤人对素未谋面的女人那么上心,转念一想,人家发生车祸是由于贤人的疯狂粉丝,便点头答应了:“好。”
“谢谢你,不过……”左丘贤人尽量让他表现得更加正常轻松一些,“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还是多待一阵子的好。”沐上清看了看他的脚,轻摇了摇头,说道。
“好吧。”任何有关身体器官的事情,左丘贤人都不会和沐上清起冲突,因为沐上清总有一堆道理来说服他,省去麻烦,直接答应才是胜利的捷径。
“我去隔壁看看她。”沐上清面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好奇,隔壁的人。
左边病房。
敲了敲门,推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女人空洞的眼睛,毫无思想的躯体。
“你是谁?”女人是声音有些嘶哑,看了沐上清一眼便匆匆撇开目光,注视着右下方的百合花。
“你好,我叫沐上清,你的主治医生。”沐上清余光瞥到床脚——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沐上清试着唤到。
“护士说我昏迷前说自己叫维多利亚,但是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女人解释道。
“没关系,你才刚刚清醒,不用勉强自己想太多,先养好身体最重要。”沐上清安慰道,看起来,维多利亚的情况不好不坏,其实这样严重的伤,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
晚上。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女人睡在柔软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透过落地窗,惨白的月光直射女人的眼角,真是刺眼。
女人看够了月色,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
一个小女孩被关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房间很大,很黑,她看不到墙壁,周围也没有一点声音,女人不断告诉自己,赶快醒来,但是无果。
女人大叫着,醒了过来,已是第二天黎明。
值班的护士听到尖叫声立马冲进了病房,看着女人满头大汗,满眼的恐惧还大口喘着粗气,焦急地问道:“维多利亚,你还好吗?”
女人似是没有听到护士的声音,沉浸在了恐惧中,陷身满世界的黑暗。
沐上清一到医院,便听护士说了这件事。
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说她很恐惧?”
“是的,沐医生,维多利亚好像是做恶梦了。”护士回答说。
沐上清敲了敲病房门,听到女人的声音:“请进。”
“你感觉怎么样?”沐上清换上了医生的白大褂,出现在了女人的视野中,很干练,很舒服的视觉体验。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想和我的记忆有关。”女人开了口。
“我很高兴你的记忆开始恢复,但是现在你的身体状况承载不了恢复记忆这个浩大的工程。”沐上清感觉到维多利亚开始依赖他,信任他,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看着维多利亚沉默的样子,沐上清继续说道:“维多利亚,如果可以,在睡前暗示自己今晚会美美的睡一觉,只是美美的睡一觉,这样的心理暗示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谢谢你。沐医生……”女人欲言又止。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说出来。”沐上清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维多利亚这个名字。”女人的声音虽小,却十分清晰。
沐上清想了想,说道:“名字只是个代号,不过你不喜欢,可以暂时改一个。”
“咚咚咚。”
两人同时向门口望去,眸中皆是惊讶。
沐上清是因为看见了左丘贤人拄着拐杖,站在了门口。
而另一个人则是看见了一个瘸腿的帅气男人在敲她的病房门。
很奇怪,面前的男人神色张扬,但眼中洋溢着灿烂的光芒,这是她醒来第一个没有排斥的人,还是一个男人,一个瘸腿的男人。
“你好,我是左丘贤人,中日混血。”
“你好,我……”女人停了下来,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小千。”左丘贤人一瘸一拐走了进来,说道,“我在门口无意听见你们的对话,小千这个名字怎么样?”
沐上清看着左丘贤人说谎不脸红,不停顿,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一个右腿骨折的人不好好躺在病床上,到处溜达?
“小千。”相反,病床上的女人仔细琢磨着小千这个名字,忽然,一片明媚,这是沐上清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还有满是欣喜的声音:“我喜欢这个名字。”
冰冷空荡的病房似乎有了一种叫做生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