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望着那单薄的背影,一股怒意从心间升腾而起。
为什么上苍要如此戏弄一个人,为什么近在眼前,却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的眼睛慢慢化作黑色,幽远深邃,仿若幽冥一般。
突然,那黑色中,出现了一抹红,转眼间,红色代替了黑色,他面目狰狞,化作了修罗。
“天道不仁,……,生死有命,万物皆堕幽冥……”幽静的石室之中,慢慢响起了深沉幽远的声音。
随着声音响起,圆盘瞬间红芒大盛,刺目的红芒把整个石洞都化作了一片血海。
云月回过头,看见了她终身难忘的一幕,不知何时,楚天已经靠近了圆盘,慢慢的伸出了他的手,他的眼神,饱含迷醉和痴狂。
“不,不要。”云月大喊,像疯了一般。
楚天愣了一下,他的面目狰狞起来,但瞬间又被红芒笼罩,他的手慢慢触到了圆盘。
一瞬间,所有的红光如长鲸吸水般消失一空,黑色石台之上,暗红色圆盘剧烈地颤动着,楚天的手放在圆盘之上,明确的感受到了那股充实内心的亲切感,而圆盘似乎也在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这是宿命的轮回,一切因缘巧合都随天命前进。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这地面之下沉睡了一头上古巨兽,如今慢慢睁开眼,舒展起身体,随着这震动,原来的黑色石台下,慢慢升腾起一座黑色建筑,待它完全现出原貌时,才看出这是一座古老的祭坛。
祭坛通体黑色,前后上下约莫三丈,四方上各刻有一古怪兽,或仰天长嘶,或翱翔九天,俱是凶戾异常,整个祭坛,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祭坛之上,除去凶兽之像外,密密麻麻的雕刻满了古怪的文字,细细密密的,看起来像是一圈圈锁链,紧紧缚住其上的神兽之像,细细看来,祭坛像是是一个囚笼,囚住了这些神通广大的远古凶兽。
这祭坛一出现,?瞬间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一圈圈黑字流动起来,慢慢的把祭坛都包围起来。
地动、山摇,这间无名的石室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一只来自洪荒远古的凶兽蓦然惊醒,带来它悠久岁月里的愤怒和不甘,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在振动,又似是苍天在惩罚世间不安的生灵。
“轰隆”一声,石洞的地面,裂出一道巨大的豁口,透过那豁口,隐隐有深红色的地心炎浆在咆哮,四周的石壁,块块脱落,露出内里深灰色的岩石。
真是一派末日之景。
燥热,巨响,充斥着整个石室,面对这等天灾,区区人力怎能抵挡。
相较于宏伟的上天而言,人类又和蝼蚁有何区别。
石室一角,云月颓然跌坐。
孤独,绝望,充斥着她的心灵,她缓缓闭上眼,又立即睁开,张开的口,却说不出任何话来,恐怕相较于生死而言,更令她惊恐的,还是那个在这场风暴中,散发着无尽疯狂的人吧。
一滴清泪,划过她的脸颊,是的,上苍给她开了个玩笑,命运终将轮回到最初的原点,她似是看到了那个让她怨恨了十几年的男人。
“为什么呢,为什么啊……”云月轻声呢喃,带着一丝不甘,终于是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石室正中,黑色祭坛上的文字涌动地愈发快了,镌刻其上的远古凶兽似是找到了脱困而出的机会,纷纷不安地颤动起来。
不知何时,在这风暴之中,有轻声吟唱响起:“天道不仁,生死各由其极,天命所往,万物无常所归……”一声声,断断续续,不知落在了谁人的心房。
祭坛上方,一身玄青色道袍的楚天正立其上,他的眼眸,是深沉的黑色,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只见他摆着个奇怪的姿势,似是在祈祷,又像是远古的巫民在祝祀着上天,他的口中,跟着那奇怪的吟唱,轻声念着。
一切那么诡异可怖。
楚天茫然地挥动着手臂,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他每念完一句,身上的黑意就愈发凝重,直至最后,把他整个身影都包裹在其中,和这黑色祭坛融为了一体。
时光匆匆,有人在哭,有人在笑,世间百态,痴怨哀愁,一切的痛苦纠葛,深深照进一个人的心间,把这个人也染成了痛苦的颜色。
似是感叹天道不公,这个人散发着嗜血的疯狂。
“……,”石室内的声音急促起来,以至原本清晰的话语逐渐模糊不清了。
黑暗中,有什么低声咆哮着,终于,那吟唱到了尽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祭坛上的黑色文字蓦然停住,石室也停止颤动,顷刻间,漫天的喧嚣豁然一空,安静的可怕。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只是为了迎接更为可怖的暴风雨,果然,片刻之后,四道不同的嘶吼声响彻天际,祭坛上的四头凶兽同时睁开了眼睛,那是择人而噬的血红,透着无数年失去自由的怨恨和不甘,只见它们纷纷张开血盆大口,然后四道炫目的光彩聚集,一道亮眼的暗红色光柱透过祭坛上方的黑暗,穿过厚厚的土层,直冲苍穹之上,把出云峰上方的夜空,染成一片异样的血红。
与此同时,太玄山,内六峰,正阳峰,正阳洞,一座透着远古气息的石盘突然颤动起来,似是有所感应,石盘上方渐渐的一片光华汇聚,无数古朴的文字浮现,那文字出现片刻之后,又逐渐消解,最终只剩下两个古朴沧桑的文字,透着神秘。
片刻之后,正阳洞石门大开,走进两个身着黑色道袍的道人,其中一人面容清古,面怀悲悯苍生之色,只是从他那不怒而威的面容来看,想必也是一个久居高位之人,另一人则是一个瘦小老头模样,一头白发飘扬,脸上也布满皱纹,一看就给人一种风烛残年之感,好生凄凉。
只听那瘦小老头道:“师兄,这赤矶古盘多年不曾有所预兆,不想今日竟突然意动,再说这‘天意’二字,又是何解。”不想这老头模样的道人竟然还是两人中间的师弟。
清古道人轻拂长髯,眉头微皱,片刻之后,才幽幽道:“天意,嘿嘿,”他突然吃吃笑了起来,“命运轮回,命运轮回啊,我的好徒儿,她终究不肯善罢甘休啊,”道人的话,散发着深沉的寒意,清瘦道人面上闪过一阵痛苦,眼睛愈发混浊不清了,“不过这一次,师弟,我可不希望你再心软了。”清古道人突然转过头去,眼眸盯着正阳洞古朴的石壁,目光似是透过石壁,看到了出云峰上方的那一片血红,看到了岁月流光中的过往。
那些深沉的,令人心颤的往事,血腥又无奈。
瘦小道人身子一颤,面上的皱纹更深了,许久之后,才回道:“知道了。”瘦小道人的身体愈发佝偻起来,仿佛这短短时光,有在他的身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使他更加苍老了。
清古道人回过头来,不忍之色一闪而逝,但也只是微叹一声,再不发一言,师兄弟二人,看着眼前的古朴文字,愣愣出神。
“……”
西方,一座黑色的大山耸立,山内一座洞府内,黝黑的石壁透着令人心悸的寒芒,石洞正中,摆着一座黑色祭坛,祭坛很古老,令人惊奇的是,这祭坛的样式和往生洞楚天、云月二人所见的完全一样,只是不相同的是,这座祭坛要宏伟宽广的多,所以更显肃穆之气,若是贸然走进一个人来,恐怕都要被这祭坛压的透不过起来。
此时,祭坛下方,站着一男一女,女子绝美,美的不似人间之人,透着直指上天的冷漠,男子俊美异常,只是目光转动间,有几分呆滞,竟看不出丝毫的生灵气息,只是呆呆看着面前的女子。
黑色祭坛闪着微光,四方上的凶兽游弋,隐隐显现出一副画面,若要仔细看的话,那场景,不正是鬼王洞内的无名石室吗,不知远在万里之外的场景,怎么传到了这里。
“咯咯,”女子轻笑一声,那笑容散发着深深的寒意,有如黄泉幽冥,其间夹杂着的,是隐藏的疯狂,只听她轻声道:“没想到当初无意间散下的一个棋子,竟然能走到这一步,看来真是天意使然呢。”这声音很轻,轻到似乎是一个人的低语。
身后的男子依旧呆呆的,仿佛没听到一样,女子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说着:“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呢,”女子摆过头,看着黝黑的石壁,笑道:“我的好师尊,我可是给你送去了一个好弟子呢。”
说完,又是一阵疯狂的大笑。
“……”
命运的轮回,在无意间转动,编织一个又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让世人沉醉其间,忍受这痛苦的熬煎。
当痛苦的茧破化蝶之时,不知又会搅动起怎样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