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妈妈让大家留下来吃中饭,开始大家一直婉拒,这么多人吃饭,那得要做多久,太麻烦。可是安然很舍不得大家走,苦苦挽留。乐乐就提议干脆大家一起动手包饺子吃,于是安然妈妈就去和面,乐乐和伊瑶去帮忙洗白菜,剥葱,严景文力气大,帮忙剁肉。面和馅准备好,安然妈妈搬了一个矮桌,放在炕中间,她在下面的桌子上擀皮,大家围在上面的矮桌上包饺子。
人多手杂,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只有少峰包的饺子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安然说一看就得到雷妈妈的真传,她真心想念雷妈妈做的饺子和包子。乐乐说安然没事,等你上学,咱们就再去吃‘雷妈妈’牌饺子和包子。
安然笑着看少峰,她觉得今天少峰和乐乐的衣服非常搭配,不像是偶然的情况。她一直注意着少峰看乐乐的眼神,人什么都可以隐瞒,但是看一个人的眼神,会泄露很多事情。她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家,忽然就参透了很多以前没有参透的事情,比如吴军,比如乐乐,比如少峰,比如景文,还有月芳。巨大的病痛,长时间的治疗,孤独的休养,让她迅速成长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小女孩。
安然看大家都忙着包饺子,给乐乐使了个眼色,乐乐跟着安然来到她的房间。
“乐乐,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
“安然……”乐乐不知道怎么开口。
“乐乐,你不用为难,也不用开口,我已经放弃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安然,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乐乐拉着安然的手,没想到她这么敏感。
“乐乐,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可能因为我退开了,所以看得更清楚了,可能也因为静养,人变得更敏感,别人有什么变化,我是用心在看,自然看得清楚。”
“意思是不怪吴军啰?”
“没有什么好怪的,他会选文科,我想他在选择的时候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他要舍弃的是什么。我非常感谢他,但是,不属于我的,注定不是我的,看他的眼睛就知道,我不在他眼里。”
“安然。”乐乐再一次拥抱安然。
“乐乐,我现在总算明白你的话,女人太聪敏不是好事,是不是?”
“是啊,明白的太多,就更容易放弃。”乐乐忽然黯淡下来。
“包括你和少峰?”安然看着乐乐。
“嗯,少峰是个非常温暖,活得非常幸福的人,他的父母非常爱他,姐姐非常爱他,他以后上个好的大学,找个好妻子,就这样平凡的过一生,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乐乐,你就没有想过,可能他想要的幸福,仅仅只是你?”
“想过,但是有点难。”
“为什么?你喜欢他不就行了?”
“安然,我喜欢他,我喜欢少峰。”
“乐乐?”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我不想打扰他的幸福。安然,你知道,我的努力和我的外貌,是宝剑,也是利器,成就我,也伤害我。像我这样的人,走到那里,谣言就会跟到那里。我父母不喜欢我,姐姐不喜欢我,我无处落脚,像无根的浮萍,我不知道是否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在我自己没有真正幸福起来之前。”
“乐乐,你当然能够幸福,你这么聪明,这么善解人意,一定能幸福的。”
“嗯,我也希望如此,我要先找回让自己幸福的能力。”
安然拥抱着乐乐,乐乐也用力抱着她。前来找乐乐的少峰悄悄离去,仿佛没有来过一样。
饺子煮出来的时候,有的非常漂亮,有的已经破肚,有的虽然没破,但是也进了好多汤,软塌塌没什么味道,虽然是同样的馅,同样的皮,但是包饺子的人不一样,饺子的人生也截然不同,大家反正不在乎味道,人多抢着吃,都觉得香。
吃好饭收拾完毕,伊瑶和几个男生围在矮桌上打牌,月芳和安然妈妈唠嗑,乐乐和安然聊着三毛,聊着张爱玲,聊着许多文学作品里的女性和她们的爱情……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安然妈妈怕孩子们路上不安全,叫他们早点回家。六个人迎着细细飞舞的雪花,和安然道别。
回去的时候,伊瑶中途下车回了自己家,月芳需要转一次车回自己家,景文去送她,又过了一站,到了吴军家,他向乐乐和少峰俩人摆摆手下车了。
小雪已经转成鹅毛大雪,中巴车司机看着纷纷扬扬的雪,有点担心,乡下的路不太好走,这会坐车的人肯定没多少,他把车子靠边停下,问车上的仅有的三个人:“你们都是到哪下车的?”
另外一个坐在后面的阿姨说:“我前面桥头站就到了。”
乐乐说到:“我们到公安局家属区下车。”
司机听了有点为难:“你们看这雪这么大,我车子没有装防滑链,再跑下去我怕回来很危险,能不能商量一下,我给你们退点钱,你们下车自己走回家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后面的阿姨不依不饶,说她一点点路就到了,能退什么钱,还不如到站下车。乐乐看着少峰,他们下去,还要走将近三站路,但是看着司机师傅也觉得挺同情,开车的人,安全最重要。
最后勉强开到桥头站,乐乐、少峰和那个阿姨一起下车了。司机给乐乐和少峰一人退了一块钱,两个人一人拿着一块钱,无奈地在雪地里前行。
“乐乐,你的腿怎么样,没问题吧?”走得时间长了,少峰有点担心乐乐的膝盖。
“没事,慢慢走没关系的。这雪下得真大啊。”乐乐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边走边用手去接,看着美丽的花瓣在手上消失:“美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人生聚散真是无常啊。”
“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同学、朋友、家人,都有分开的时候,世上也没有永远存在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少爷?”
“小姐,本少一向乐观,只是给你捧个人场而已。”少峰看着在前面走着的乐乐,这个总是藏着一丝忧郁的美丽女孩,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找到自己的幸福,那时候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雪把两个人淹成了雪人,幸好衣服是防水的,进门前两个人抖抖衣服、帽子上的雪花,才回到暖烘烘的家里。雷妈妈赶出来:“雪下得这么大,也不早点回来,我都急死了!”
乐乐把两个人半路被赶下车的遭遇向雷妈妈说了一遍,雷妈妈非常气愤地唠叨:“这些司机就是看你们是孩子好说话,把孩子们丢在半路算怎么回事啊。”唠叨归唠叨,还是赶紧回厨房给两个人准备饭菜。
乐乐向雷妈妈把自己家的情况说了一下,说可能春节前还要在这住一段时间,雷妈妈本来还想找什么借口让乐乐多住段日子,这下倒省心了,她拍着乐乐的手:“我是想你过年都住这里最好!”乐乐非常感激雷妈妈,她在这里住了半年,真心喜欢这个善良、热情,对她像自己孩子一样的妈妈,她忍不住侧过身子,抱住雷妈妈:“谢谢您,雷妈妈。”
“看你这孩子,自己人说啥话呢,以后可不准再说谢字,我不喜欢听。”雷妈妈也真心喜欢这个漂亮的孩子,聪明、善良、贴心,说话轻言慢语,也不嫌她啰嗦,耐心地陪着她说话,解闷,她到这里没多久,和周围的人都不熟,幸亏这半年有她陪着,她回老家的次数也少了,最重要的一点,少峰跟着她一起,学习成绩直线上升,眼看马上考大学了,孩子们的前途最重要。
第二天早上,乐乐和少峰起来吃过早饭又去扫雪,还好这次的雪下了一夜已经停了,两个人清理完积雪,顺便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雷妈妈还拿了根胡萝卜给雪人做鼻子。
扫完雪,两个人回楼上,高二后半学期的课本已经发下来,老师们交代利用寒假好好预习一下,后半学期会赶进度,上一部分高三的课程,所以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两个人商量着学习计划,准备在春节前至少把课本过一遍。订好计划,乐乐让少峰先看书,她再找一部分相关的习题,配合课本的知识点做些相应习题训练,才能巩固。乐乐学习新知识的速度明显比少峰快,非常专注,她将课本拿到手里,把整本书的目录按顺序列出来,再根据列出的目录查找书中的知识点,将知识点一个一个往上挂,然后再寻找知识点下面的重要支撑内容,最后找试题反复练习,加强巩固。
少峰后来也按照她的方法进行学习,果然觉得有一气呵成的感觉,学习复习起来都简单,少峰胸中就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么多年的学习,如果都按照这种方式串联起来,一本课本几天就能学习完毕。少峰对乐乐更多一份打心底里的佩服。
看到两个人在楼上整天埋头学习,雷妈妈看着又是高兴又是心疼,变着法的给孩子们做好吃的。
一周很快过去,返校的时候,天气晴朗,冬日里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碧蓝的天空,空气却是格外清冷,两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走着去学校,一路上也有好多学生,都穿的厚厚的,甚至看不出男生女生的分别。
乐乐毫无例外的摘取了理科班的榜首,这次一班整体分数都不错,方老师非常高兴,连话也少了很多,没说几句就宣布寒假生活开始,看着孩子们走出教室回家。赵欣怡因为考试成绩不好,情绪有点低落,乐乐陪着她走到校门口,一直在安慰她。月芳成绩下滑也比较厉害,拿到成绩单阴着脸谁也没理就走了。伊瑶不上不下,好像还前进了几名,没有大悲大喜,和乐乐摆摆手就回家了。景文的后劲比较足,这次竟然考进了全班前十名,班主任还夸了夸他,他急着去追走掉的月芳,也没赶上和乐乐说句话。
乐乐交代赵欣怡慢点骑车,看着她骑车走远,才慢慢往回走。少峰班级放得晚一些,看到前面的乐乐追了上来。
乐乐看着他眼睛眯起来,就知道他这次成绩应该不错:“少爷,你可以笑一下,别憋坏了。”
少峰敲她的头:“操心啥,本少不稀罕笑。”
“怎么样,这次考得不错吧?”乐乐正色问他。
“还行,我们班第一,年级第九。”
“是不是该向我表示一下啊?”乐乐打趣他。
“你想要什么?”
“嗯,还没想到,等我想到再说。”
“嗯,好的。”
“咦,要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我可以做一次你的神仙教母,满足你一次愿望。”
“我喜欢的是阿拉神灯,不是神仙教母。”
“那我就做你的阿拉神灯,满足你一次愿望。”
“什么时候都可以?”
“嗯。”
“什么愿望都可以?”
“嗯。”
“那我要先保存起来,等我想好了再许愿。”
“嗯。”
两个人回到家,雷明军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两人回来:“拿到成绩单了,考试怎么样啊?”
“还好,伯父。”乐乐说完把成绩单递过去,雷明军扫了一眼:“又是年级第一?”
“嗯,是的。”
“你的呢?”雷明军看着儿子。雷少峰把成绩单递给爸爸,雷明军眼睛一亮:“班级第一?”
“是的。”
雷明军激动地站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不错,真是不错!”
“伯父,少峰是年级第九名。”乐乐在一旁补充到。
“哈哈,好样的,你俩好样的!”雷明军非常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伯父,您这个点怎么回家了?”
“哦,你们俩快上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去省城待几天,你妈已经去收拾行李了,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们就早点出发。”雷明军刚才一高兴,差点忘了正事。
两个人也没敢多问,只好先上楼。雷妈妈正在客厅整理行李箱,看到两个孩子回来:“你们赶快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我们一会出发去省城,快点,你爸等着呢。”
“雷妈妈,我也要去吗?”乐乐觉得很奇怪,什么事情还需要自己去。
“当然要去,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怎么办?”
“妈,我也不想去,是爸的事情,我去干嘛?”
“你爸让都去的,你不去的话,去跟你爸说,我不管。”
“雷妈,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真的。”
“咦,你咋也不听话了,赶快给我收拾,把需要带的东西都带上,现在还说不定待几天呢。”雷妈妈自己已经收拾好了:“我先下去了,少峰一会把我的箱子搬下楼。”
两个人面面相觑,只好先去收拾行李再说:“少峰,你把物理课本带着,我带化学。”乐乐想既然不知道几天,寒假学习计划不能搁浅,在房间朝少峰喊道。
“好的,数学要带吗?”
“数学不用带了,已经过了一遍,估计没那么多时间。英语单词本带着吧。”
“知道了。”两个人隔着房间一边对话,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乐乐的小行李箱也放不了多少东西,她简单装了几件换洗的内衣和一件外套就差不多满了。少峰让她先下去,自己一手拎着一个箱子下楼,然后再把妈妈的大箱子拎下楼。雷明军看已经全部收拾完毕,让少峰把箱子搬到车子上,准备出发。
司机已经等在门口,帮少峰一起把箱子放到后备箱,雷妈妈关掉暖气,出来锁上大门。雷明军已经在副驾驶位上坐好,乐乐站在一边等雷妈妈,让雷妈妈坐中间。雷妈妈说自己有点晕车,坐边上,万一不舒服,可以开开窗户通风,乐乐只好坐在中间座位上,一行人朝省城出发而去。
乐乐悄悄问雷妈妈:“雷妈,伯父去省城,为什么要我们一起去啊?不是给伯父添麻烦吗?”
“你伯父本来是年后调动到省城工作,现在因为紧急情况,调令提前下来了,明天就要去上任,什么准备都没有,我们赶去给他收拾一下住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恭喜您,伯父!”乐乐一听是好事,也不避讳,直接向雷明军道喜。
“哈哈,好好,我们乐乐的恭喜我收下了,伯父也要谢谢你,今天是双喜临门啊。”
“还有什么喜事?”雷妈妈满脸惊奇。
“当然是我儿子啦,少峰这次考了班级第一名,全年级第九名,不算喜事吗?”
“哎呀,当然是喜事,哎呀儿子啊,太好啦!”雷妈妈比听到丈夫调令还开心。
“恭喜您,雷局!”司机听到,也向雷明军道喜。
“哈哈,同喜同喜!”雷明军在自己人面前,好心情也不藏着。
“乐乐真是我家的小福星!”雷妈妈知道儿子的成绩,一半的功劳在乐乐身上。
县城到省城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雷妈妈因为心情好,也没有晕车,顺利到达市公安局家属大院。虽然调令刚刚下达,但是因为是局里的一把手,市局的人早早收拾好局长的房子等着局长大人的到来。
乐乐他们下车的时候,一排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整整齐齐站在门口迎接雷明军和家人。雷明军刚刚上任,不想太过招摇,和大家握手寒暄几句,就让大家散了,办公室主任将钥匙递给前来送行的司机,留下自己的电话,也告辞了。
房子外面不显眼,是一幢红色砖墙的二层小楼,墙面很多爬山虎,背阴的枝干上还挂着零星的雪,在冬日的阳光下招摇着。
四个人进到屋里,屋里的暖气烧得旺旺的,非常暖和,屋子显然已经打扫过了,非常干净整洁,该有的东西也基本都有。格局倒是H县城的家里差不多。楼下客厅和两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储藏室,雷明军坐在沙发上休息,想着明天的工作怎么开展,雷妈妈让少峰把箱子搬上楼,司机见状赶忙帮忙,几个人一起到楼上。司机搬好东西就下楼走了。
雷妈妈看了看房子,楼上也是四个房间,三个是卧室,一个是书房,工作人员可能知道他们一家四口,房间明显是按照一个主卧,两个单人卧室布置的。雷妈妈看着书房,对乐乐说到:“你先住那个房间,回头我让人把这间也改成卧室,给你雪娟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