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进病房就看到穿戴整齐的薛超在整理东西。“你这是要出院?”
“这点小伤,已经不碍事了。”
伤口明明是那样深,怎么能说是一点小伤?
“那我帮你去办出院手续。”
“叶警官。”他叫住我,说:“你一会有事吗?”
“没事啊。”我摇头。
“那陪我喝杯酒吧。”
我本该立马拒绝他这个要求并狠狠地教育他说一番喝酒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很大坏处的话。只是,为何他的眼神会如此的哀伤,他怎么会不知道酒对伤口不好,一定是有了排解不了的心事,想要借酒消愁罢了。
“行,我陪你。”我爽快的答应了。反正就算我不答应他自己一个人也会去喝的,与其到时候担心,还不如陪他去。
我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叫“魅影”的酒吧。一踏进酒吧,一个胖胖的身影走了过来,这个人似乎和他很熟:“超哥,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这是嫂子吧?”
突然的一句“嫂子”吓得我后退了半步。
“别瞎说,这是我同事,叶梓晴。”薛超介绍说:“这是酒吧老板,阿勇,他这人嘴快,你别介意。”
“嘿嘿。不好意思,叶小姐,超哥是第一次带女孩来我这酒吧,我就给误会了。”这个阿勇看起来是个老实人,也许是脸上肉多的缘故,笑起来特别像电视剧里的弥勒佛。
想到这,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点酒吧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阿勇给我们留了个靠边相对安静的位子。
他自己点了一瓶伏特加又帮我点了一杯橙汁。原来他说陪他喝酒,还就真的只是“陪着”而已。
酒吧里光线昏暗,音乐开始有些吵闹。 我看不清薛超的表情,只知道他独自一杯又一杯的灌酒。没过多久,一整瓶伏特加就只剩下半瓶。
我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高兴一点呢?思索再三,我决定,讲一个笑话。
“其实我以前也有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后来呢我就去买了一本治愈系的名著,读着读着我就忘了难过了。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就跟你分享好了。”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我知道,他在听。
我讲的声情并茂:“那本书的开头是这么写的,说从前有两个玉米,他们相爱了,后来呢他们就准备结婚,可是婚礼当天新娘却不见了,新郎急得到处找,他走到宴会厅门口的时候遇见了爆米花,他就问爆米花,说请问你看到我的新娘了吗?你猜,爆米花说了什么?”
薛超放下酒杯,思考了片刻,摇摇头。
我继续说:“爆米花说,你个呆子,人家只是穿了件婚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好笑吗?”
他默默地说了一句:“这阿勇是不是把冷空调打开了。”
霎时额头多了三杠黑线。
虽然薛超嘴上嘲笑我的笑话冷,可我分明看见他刚刚抿嘴笑了。
天色渐晚,酒吧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形形色色的人聚在这灯光闪烁的酒吧,喧闹着各自的人生。
薛超的酒量比我想象中好太多,这一瓶伏特加快要见底,他才稍稍露出了醉意,也才主动开口说话:“其实今天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恩人的忌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可是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离世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该有多难过,自责,才会需要用酒来麻痹自己。
“人死不能复生,你的恩人在天上也不愿意看见你这么难过。”一时之间,我突然也想不到更好的话来安慰他。
他重复我的话:“是啊,人死不能复生。”
“那个,你已经醉了。你家人的电话是多少?我打给他们让他们来接你。”
“呵。”他冷笑一声,说:“家人?大家都知道我以前就是个不学无术,每天只会打架斗殴的混蛋,一个整天流浪街头的混混,怎么会有家人呢?”
他一口闷了最后一杯酒,说:“今天,谢谢你。天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走出酒吧,街边正好停着一辆出租车。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喝了酒,回去路上小心点。”
“嗯,到家了给我个信。”
“薛超,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他替我打开出租车的后座。“别啰嗦了,朋友。”
回到家,拿出手机给薛超发个短信,发现一条向屿城的未接来电,我回拨过去,却是无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