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四个人的监狱甚是无聊。在这十几天,除了每日午时有人来送一天唯一一顿吃的,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在这闲的发慌的十几天里,大家都互相讲述的自己短暂的人生。
要说身份最高贵的,一定是周升了。他还有一个刑部尚书的爷爷。而且他当渭城太守的二叔也没有儿子。他本就是周家的嫡子,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事情,说不定现在早已经是朝堂上的新贵了。不过易风波和陆余都支持周升的决定。一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斩的父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易风波的童年,反而让人心疼。这个名义上的易侯府第七子,其实不过是易侯喝醉后临幸的丫鬟所生的“杂种。”俗话说母凭子贵。易风波的母亲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侍妾之位,于是从小就严格的要求易风波练武。在别的孩子还在玩耍的时候,易风波只能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不停地重复着枯燥的招式。
易风波说其实他没有父母。父,是一个只有在过年才能叫一声“父亲”的高高在上的男人,母是一个只把他当成工具的女人。不过还好,他后来被他的爷爷,老易侯发现了。老易侯看出了易风波的天资聪颖。传授其易家枪法并早早的给他取了个字,风波。老易侯说了,易侯府世世代代的守护着北境,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无数。但是这几年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他希望能有一场风波,一场让北境所有人重新提起警惕的风波。而且在易风波入痴的几年中,没有人相信易风波是真的入痴了,都认为他得了什么病,变成了白痴。若不是老易侯护着,恐怕易风波早就在入痴时,被欺负死了。
老易侯可以说是易风波唯一一个承认的亲人。他讨厌被人叫他易惊。因为这个惊是父亲想的,意思是对他的出生感到惊讶。父亲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他。他喜欢别人叫他易风波,因为这个爷爷取的。带着爷爷的期望。
想比周升和易风波,陆余觉得自己幸福多了。不想周升和易风波,有的亲人还不如不亲比较好。自己虽然没有亲身父母。但是从小受到的关爱比谁都多。大爹虽然表面冷漠,但每次陆余生病都会瞒着其他人下山给陆余买最爱的烧鸡吃。二爹虽然老是捉弄陆余,但是每次陆余受欺负,二爹一定是第一个出来的。三爹最严厉,总是骂陆余,但是三爹对陆余的教导却是最多的。至于二娘和三娘更不用说,每次陆余想吃什么,三娘就做什么。有布料也是先给陆余做新的衣服,两个亲生的女儿至今还得不到陆余那个程度的照顾。
家庭和睦,山上有三只白虎,山下有死胖子张叶这样的好友,陆余的童年却是很幸福的。
“若幸朝见中三义,只怕夜下欲行侠。能如此对待一个养子。不愧是中原三义啊。”在陆余说完自己的童年后,周升感叹道。
“人比人,气死人啊。”易风波也很是不爽。
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咦,今天不是送过饭了吗。难不成改成一天两顿了。”易风波好奇的说道。
“说不定是要上断头台了,所以多送一顿让我们做个饿死鬼。”周升笑着说道,吓的隔壁的素儿不由的缩在了一旁。
“你还死不了。”一个洪亮却又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身影慢慢的从阴影处出来,是一个身穿红色一品官袍的老人,虽然因为岁月的流逝让他的脸上满是皱纹,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应该是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俊秀书生。
“您怎么来了。”周升看着身后跟着一群官吏和狱卒的老人,也就是他的爷爷当朝一品刑部尚书周远。
“我不来,难道看着你死吗。”周远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很有中气,无形中便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若是一般人恐怕都不敢看着他说话。
但是周升不是一般人。“难道不是吗。看着我死,不是挺好的。起码我一家人能够在您的注视下团聚啊。”周升冷嘲道。
“你,难道不了解我的苦衷吗。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看着自己儿子死。当时我不还是救下了你。”周远的话语中虽然多是解释,当时语气依旧十分咄咄逼人。
“您还不如当时就让我死呢。反正我对您来说也是个不成器的,您有那么多闲工夫来救我,还不如多给二叔找几房小妾,说不定就能生出个儿子来。”周升早就看出了真相。只要二叔生下一个儿子,周远估计看也不会看他一眼,但是没办法,谁叫他现在是周氏独子。
“够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你爷爷。等你出去了,立刻和我回府,和独孤小姐成婚。”周远不容置疑的命令道。
“好算盘,这样既能搭上独孤家这条大船,又能让我成婚后再生个大胖儿子让你教导,省的每次见到我心烦,不愧是一品大臣,好算计,好谋略。”周升说道。
“你!”周远紧紧的握着拳头,长长的胡子也被气的颤动着。久居朝堂的他早就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讲话时都能被气到。
“我过的挺好的,您还是安心给二叔找小妾去吧,实在不行,我看您的身子还好的很呢,家里那几个都人老珠黄了,自己也可以去在找几房。”
“孽障。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周远大发雷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爷爷。我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候他们怎么问的,你就怎么答。一定能让你安然无恙的出来。”
“您手段高明,说能一定能,但是我的丫鬟和这两个兄弟呢。”
“你这是何意,就你一个已经。”
“已经实属不易,你不要得寸进尺,是吧。”周升笑道,“多谢您了,我说了,我在这里很好。有丫鬟陪着,有兄弟聊着,到时候一起下去被父亲母亲看到了,一定夸我识人厉害,交到这么好的朋友,就不牢您老费心了。”
“你好自为之!”周远甩手离开了监牢,头也不转。
幽暗的监牢内再次回到了四个人的安静。
“喂,你爷爷?”易风波问道。
“废话。”
“他一定被气死了。”
“不,说不定他在想我刚才的建议。”
“不会吧。”
“不一定,他可是周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