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上的顾亦久其实早就注意到隔壁网球场上的穆西池。
现在长椅上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她的眼里,程念和穆西池嬉笑打闹,亲昵有加,夺目刺眼。
不能分心。
她强逼自己不去看隔壁的球场,眼睛回到那颗小小的排球上,只是矫枉过正,她紧盯着那颗排球,却忘记用余光顾全周围,排球从对面飞来,掠过球网,她的目光一直追随,排球的背后有蓝得发光的天空作背景,再追随,视线触及晃眼的日光,眼球一花,她忽然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脚步在下意识地一直向后退,忽然场内场外的同学都纷纷惊呼:“啊!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瞬,众人怔愣半晌,声音更为惊惶:
“天呐!”
“亦久……”
顾亦久这时正跌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左手小臂,原本莹润嫩滑的肌肤现在被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皮肉向外翻卷,像是一道被犁过的田地,恐怖狰狞,很快,鲜红的血从那道裂缝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滑到手肘尖,最后滴在她的裙褶上,滴在地上,一滴,一滴。
每个场地都用铁丝网围起来,而顾亦久身后的那块网破了一大块,断却的铁丝裸露在外,像猛兽的爪牙,整整半个学期学校都还未修缮,刚才顾亦久往后摔去,她下意识要扶住铁丝网,却被断裂的铁丝网生生划破手臂。
目睹事故的所有人中,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穆西池,他从隔壁的球场冲过来,跑到顾亦久身边蹲下,焦急让他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我送你去校医务室。”
可是顾亦久站不起身,她低着头捂着伤口,痛到极点,却忍着一声不吭,疼痛让她唇色发白,明明天气很热,一双手却冰冷,冷汗涔涔,发丝被一缕缕黏在脸上。
穆西池双手一抄,把她横抱起来。
另一个场地是A班男生的比赛场地,俞一听到众人惊呼顾亦久的声音,比赛中途停下来向这边观望,脑袋被排球砸了个正着,他跑到隔壁场地,却看到穆西池正要抱着顾亦久离开。
“怎么了?”俞一跟上去,穆西池抬起头看他,一张煞白的脸格外严肃:“请你让一下。”
俞一愣了愣,“噢,噢!”他让开道,穆西池抱着顾亦久飞奔,他冲到他们面前,主动为穆西池开道:“大家都让一下,让一下!”
两个人把顾亦久送到校医务室,校医一看顾亦久浑身的鲜血,再镇静都坐不稳了,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睛,像是惊恐,又像是生气:“这是怎么啦?”
接着两三名护士来帮忙,医师嘱咐:“先止血。”随后检查了伤口,沉吟片刻,“这伤口很深哪,得打一支破伤风抗毒素。幸亏没有伤到静脉,再偏一点,要出大事了。”
穆西池和俞一退出走廊,在诊室外面等候,穆西池若有所思,一阵沉默过后,他对俞一说:“亦久是你们班的学生,你们老师现在应该在担心,你回去跟老师说一声,没事了,这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俞一看得出穆西池什么心思,他摆明是在打发俞一,谁说只有女孩子心机重?男生要是耍起心眼来,心计也不亚于女生。不过穆西池说得也有道理,俞一想了想,闷着脑袋跑出了校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