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苏里曾经去找去晏路和芽辛曾经的家,可是留下的都是空无一人的空房子。苏里对着那紧闭的大门,发了许久的呆然后脑袋一片空白地一步一步走回了家。
她知道自己的错,对着芽辛和晏路,她向来是这么任性,任性得最后只有自己在后悔。她想向芽辛道歉,那天的那通话,只是她在被打之后无法发泄的可笑。
……
可是,她或许再也都没有机会去说“对不起”。
……
直到寒假结束,苏里都没能联系上芽辛和晏路。
直到寒假结束,苏母始终都没有同苏里说过一句话,她冰冷得仿佛不再有生命一般,让苏里不敢靠近。
所以,直到寒假结束,苏里是一个人拖着行李离开了家,没有人送行,没有人目送。
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拖着疲惫不堪的心,拖着一身的狼狈回到了A城。
……
她还记得,半年前苏母在知道她选择了那么远的学校之后,对她发火怒吼然后直到最后的默然。如今想想,她却觉得有些可笑,那时的她竟然看着苏母对自己发火的样子有些开心,直觉得心里既暖既酸。
可现在,那些感觉却消散得无影无踪。明明半年前在送她去火车站时的苏母还是那么的让人感觉到她存在过,可是半年后在她再次返校时却只是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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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后的苏里,因为没有了手机,便从此再无与苏父苏母有过联系,只是哪怕在以前,她们通话的次数也极少甚至可以说忽略不计。
她似乎开始慢慢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常常一个人木然地呆坐在一个地方,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不曾说话。课下课吃饭都只是自己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踱步去,对着别人始终是那一副好似什么内容都没有的微笑。
同宿舍的同学便也开始疏远了苏里,因为对于她们而言,只觉得如此的苏里显得异样讨厌。
——
讨厌,就是那般讨厌。
——
在她们眼里的苏里,就是自以为是的存在。
自以为是好像自己有多可怜一样,每天摆着一副“哎呀全世界就我最可怜没有人懂我没有人理解我我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表情,又不是演电视剧每天都搞着什么135度仰望天空的悲伤,就是矫情过度让人感到的恶心可笑。
当然谁也不会这么去和苏里说,可是谁都会这样在心里默默地去不屑地嘲讽着苏里。
而这种心里的嘲笑讽刺不屑,她们总是会不经意间表现在眼中,举手投足间让苏里感觉到,深深地感觉。
只是苏里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没有人说。
既然自己虚伪成性,既然别人也喜欢这样虚伪的存在,那大家就一起虚伪地为自己画一张皮,然后屁颠屁颠地笑着在一起过着日子。
我开心你也好过,何乐而不为。
而苏里从小就开始明白,在这片天空下的世界,有谁没有为自己画一张皮活着呢?自己不是从小就带着一张皮过着日子吗。况且这里污染日渐严重,没有画皮的保护,自己的脸恐怕就会腐朽溃烂,最后不得安息存世吧。
……
可是,人生仿佛却是这样不允许苏里波澜不惊地度过。
一次苏里在晚自习结束后,晃晃荡荡地走回了宿舍。宿舍里的人依旧在自己做自己的事,犹似都不曾有过交集一般。苏里整理完书之后便去了卫生间,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堵了的下水道,肮脏不堪的污水上飘着如水鬼一般的面巾纸和许多的污秽不明物体,泛着令人反胃的恶臭。
她走出卫生间,环顾了宿舍里的人一遍,然后说下水道堵了。
躺在床上的张语探出了个脑袋,看向苏里眼神微微闪烁着,犹豫地开口说着,“嗯……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去堵了……”
苏里还没说话,玩电脑的林珺瞥了一眼苏里说,“苏里,好像是你放在卫生间里的护发素掉进去堵了。”
然后,宿舍里便陷入了一片沉默,苏里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走进卫生间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护发素不见了。
她回身正打算问要怎么办,林珺却说了——
“苏里既然是你的东西掉进去堵了,你就赶快解决吧!我们都还等着用厕所呢!”
而宿舍其他人都没有去看苏里,仿佛唯恐避之不及,谁都不想沾染到这种烂摊子。
最后,苏里还是一个人下去找了生管阿姨,阿姨拿给她一些工具以后,她转身走回宿舍。可是,当她走到宿舍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进去的时候,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张语的声音。
她听到张语说:“那样把苏里的东西扔掉是不是不太好?”
然后是另一人女生的声音,不紧不徐没有太多的情感,“鬼知道是谁的东西掉进去了,既然都不想去搞厕所,还不如这样来得简单。”
苏里听得出来,这个声音是她邻床的许音。
只是那一刻,苏里也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便突然推门而入,然后看到了宿舍里三个人惊恐失措的表情,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挂些什么表情。
宿舍里久久没有人再说话,都只是一脸不免尴尬地看着苏里,而苏里手中还拿着刚刚从生管阿姨那拿来通厕所的工具。
她默然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工具,然后嘴角轻轻地挂起了一个微笑,抬起头对着宿舍的她们笑着,就像往常一样,似乎刚刚她什么都不曾听到一般。
苏里对着她们笑着说,“生管阿姨说,用这些工具会比较来得简单。”
……
也便是从那一次起,苏里真真正正意义上的成了一个人。
人有时总是有种惯性,喜欢将对某人真正的认知深压在自己心里,同时害怕着被别人偷窥到自己心里阴暗角落的一面,而当觉得自己那只属于自己的角落被窥探以后,便开始对那人疏而避之。
只是,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又什么都发生了。
所以当所有人都开始真正意义上地疏远了苏里,苏里也只是习惯性地以笑容回应着这一切。
可是随着日升日落,时间不短的推移,苏里胸腔里那份越来越空的,越来越感觉不到的心跳的心,让她无法再以笑容回应。
她总是明明晃晃地看着这个学校,这个城市的天地,深深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等待着这个城市的夜晚。因为她记得,她曾经很期待,期待这个城市有那个她从小生长的地方所看不到的漫天闪烁的繁星。
但是如今,这份期待似乎却如开水慢慢平息一般,随后越渐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