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浩这一觉睡过去了一个旧世纪,他起初仍旧是迷迷糊糊的,直至阳光新世纪的阳光灼疼了他的眼睛,他才从迷瞪中彻底清醒过来。整个车子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宁静,没有人陪他分享这喜悦,他激动地跳下车,猴子似的又跃上了车顶,在他的眼中,江山万里画卷徐徐展开,这些天来,一直郁结在心中的一股霉气也慢慢散去了。阳光暖融融的,他脱了夹克,没坐一会儿又脱去了衬衫,直到汗水留下额头,他终于脱的只剩下一条短裤,胸膛裸露着,健硕的肌腱上布满了汗水。他这一番动静自然也惊动了车里的人,顺子连滚带爬的下了车,对着灼热的阳光不停跪拜。这一路上因着刘真的原因,他们其实是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危险的,不然以他这种性格与能力,活的不一定比大胡子久。但昨晚所经历的一切,带给了他切实的敬畏与惊恐。他一直都是很惜命的,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天光乍现得刚刚好,顺子匍匐在地上,永夜曾从他眼里夺去的光明一瞬间又回到了他身上,他总觉得,上天总归是另眼看待自己的,那么多看不起自己的人都死了,然而他还活着迎来了黎明,说明老天爷还是要赏他口饭吃的,应是命不该绝。
齐云浩的心脏在胸膛中擂动着,他放眼望向远方,尽管被光芒刺得眼睛生痛,但在他脸上,喜悦与光彩交相辉映,他跳下车子,一言不发的朝山崖边走去。顺子看着他双手插在短裤的口袋里,****着上身,精壮的躯体开始不停淌着汗,他沉默的一直走到了最边上,低头开始打量崖底。那辆小货车车落在一块突出的平台上,在目所能及的区域,齐云浩顺手捡了颗石头砸上车顶,清脆的声响在山谷间回荡着,他拍拍手,回首看着刘真。他在等着对方表明态度,眼下虽已天明,但人类的黑暗时代尚未结束,前方还有很长的路等着他们,要想活下去,光靠他们现在的物资显然是不够的。如果能把下面小货车的东西弄到手就可以了,但显然,光只有他一个人是不够的,他要看看这个沉默的男人是什么意思,除非不是人,不然他总归要吃要喝,齐云浩下意识就想点根烟,但最后一根烟已经在黎明前被他抽完了,他想到下面货车里应该有几条好烟,如果刘真没有需求的话就都是他的了。
刘真没有让他等多久,显然,他是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不会为了面子从而故作玄乎浪费时间,他下了车,第一次坦坦荡荡的回应着齐云浩的目光。对方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将所有头发用绳子绑起,露出苍白的脸庞,紧抿着唇,显得有些刻薄。
“我下去处理物资,你在上面接应。”他开口,也不给齐云浩发表意见的机会,回身就开始在后备箱里翻找起绳子来。齐云浩乐得轻松,返身就在崖边寻找起固定点起来。他们很快就达成了默契的合作节奏,绳子放下的时候,刘真将擦拭齐整的匕首别在腰间,最后看了齐云浩一眼便拿起绳子缠在身上。齐云浩以前去海边度假的时候听朋友侃过一些海上轶事,其中说到古时采珠女下海前会在身上系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由自己最信任的人拉着,如果她所托非人,那么在危险来临时她可能就会葬身海底。齐云浩看着崖壁上慢慢往下降的刘真,再看看绳子另一端系着的大石头,他不由得笑了笑,发现也不知道该说对方是胆子大还是真的无所畏惧,居然就这么放心的下去,将自己的命交与一根绳子,而绳子一端的自己,明明是才认识一晚上的陌生人。他盘腿坐在石头上不再去看刘真,而是百无聊赖的开始打量起四周来,直到他看到绳子被人有规律的拉了几下,他才起身,像个黄河纤夫一样,站定身子,将绳子用力慢慢往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