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泓终于顿住了脚步，回过身看着后面越来越慢的轻轻，“轻轻，你变了，还只是在我面前这样？”
轻轻有些拘谨，微蹙了眉毛：“不知太子觉得我哪里变了？”
“你好像变得怕我。”
萧子泓一下子就抓到她本质的变化。记忆回到她离开安京前，那时候，她在自己面前还的大大咧咧地让他帮她。
轻轻不知怎么说，这样的感觉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
变得何止自己？
也许这就是成长。
“难道殿下没觉出自己也变了么？”她嘴角扬起笑容，“你到底是太子，英明神武，天生的王者。”
太子嘴角起了一丝哂笑，“轻轻，你在揶揄我？”
轻轻顿时面色有变，福身致歉：“轻轻不敢，是我不会说话，希望殿下谅解。”
他望着她谨慎地样子，终于呵呵笑道：“好，本太子原谅了。”
二人沿着这湖岸边走。
“你到底还是跟了三哥对么？”太子终于提到了，口气有些淡漠，有些伤感。
一路相伴，病榻侍奉，大约她早已是三哥的女人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酸涩，虽然她曾是三哥的王妃。
轻轻低着头，“我和他——”话到嘴边，她到底没有说出口。
在宁轻轻的心里，大约已经读出太子对自己的喜欢。也许正是由于这份喜欢，才使得轻轻在太子面前不再像从前一般自如。
太子忽而顿住了脚步，看着她低敛的眉目，嘴角微动，几经踌躇，才说出了口。
“答应我，远离他——”他眉色凝重，看得轻轻的心有些惶惶，“他不会为你真正放弃什么，而你——”
他眸光看向碧波微澜的太液湖，口气疏离，“我了解你，你也做不到无名无分跟了他。”
在萧子泓看来，萧子隽是难再有机会与宁轻轻破镜重圆。当时当地，父皇让晋王下的决定，不管萧子隽出于什么心理应了和离，时至今日，他是没有理由再娶宁轻轻为妃。
除非轻轻愿意无名无分做他晋王的女人。
正如太子所说，宁轻轻这样的个性，不会为了晋王而委屈了自己。
此时的轻轻面色一片惨淡。萧子泓所说的直接击中她一直担心的事，太子只不过再次加重了这样的猜测。
她咬了咬唇，点了点头。“谢谢你，子泓。”
她没有喊他太子殿下，而是唤他子泓。这样让太子鲜少起了激动。
见她难过的模样，他又转移了话题：“你看宫里暖和，这柳条吐绿，马上社燕来归。”
“轻轻，你可记得少时，我们一同爬树掏鸟？”
她瞳眸里显出些喜悦，露出淡淡的笑，“记得。那时你爬树爬不过我。”
萧子泓不由地呵呵笑了，“本太子好久没有爬树了。”
那样的简单快乐，好久没有了。
渐渐地起了激动，他望着她，眸色热烈：“我们还能否像从前一般？”
轻轻一下子懵住了，望着他，倏然眸光放下来，不敢与他直视。
心里头早就后悔，不该单独与他见面。
萧子泓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如若你肯，子泓定会许你一个独一无二的未来。”
语气透着坚定。
她肩头有些轻微的颤抖，萧子泓察觉到了，却愈发地扣紧了。
轻轻紧张得手心出汗，面上却强装镇定，“殿下说笑了。你我身份不同，你是储君，我不过是浅薄女子。更何况——”
“更何况东宫美色众多，良娣们待太子殿下定然情意十分。”
萧子泓目光渐渐放远，眸光散淡中透出些飘渺的伤感，他缓缓说道：“出其东门，有美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出其东门，有美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闻言，她宁轻轻的心竟然疼了一下。
她自恃对萧子泓并无男女之情，可当他说出这样伤感而真挚的话，她竟然感同身受，说不出来的难过。
迎着风，她只觉得空气很冷，冷得她的眼睛有些泛酸。
在她眼里，萧子泓是优秀的，不知从何时起，开朗直爽的他，愈发变得隐忍深沉，到如今竟多一份忧郁气质。
她了解他身上的责任。皇帝和皇后对他期望很高。
她心头艰难，却只能低低道：“对不起——”
肩头上的那只手缓缓拿了下来，手上的那个指环在春光下闪闪。
而她早就不记得了。
他心中了然，到底放了手，嘴角余着抹浅笑：“轻轻，你到底心里没有我——”
“对不起……”她低了头，咬唇不再言语，心里头却生了伤悲。
她知道太子对自己一直很好，他很优秀，不输于晋王。
可惜太晚了。
有些事，不可能重新来过。
如果不奉旨嫁入王府，如果与晋王没有爱过，可是没有如果，她的心里只有萧子隽，虽然他各样的不讨人喜。
太子大为失望，长舒了口气。“你走吧，轻轻。”
她眸中闪了泪光，弯腰行了礼，然后悄然退下。
望着她的背影，太子在那怅然得很。
须臾，太子沉声一句，“三哥，你可以出来了。”
片刻，一身紫袍的萧子隽泰然走了过来，“太子好雅兴，湖边漫步，约人谈心。”
“比不上三哥这么上心。这么会儿功夫，就赶过来了。”
原来，萧子隽从御书房出来后，得知太子邀了轻轻来此，便匆匆赶来。
恰是碰见了太子手扶了她肩头的情形。
当此时，萧子隽只觉得头脑发热，一种被冒犯的愤怒起来，拳头咯吱咯吱响，到底是止步了，只是原地静观变化。好在后面，轻轻拒绝了太子，他这会儿的心舒服了大些。
“这么及时，看来三哥的腿并不碍事了。”太子语气带些反讽，面色更是没有晴朗，“子泓有句话想提醒三哥，只要她一天不是晋王妃，本太子都有可能。”
萧子隽的眸色生了寒，与太子的对峙第一次上了明面，却是为了轻轻。
先前二人哪怕底下互有竞争，面上尚还要维护各自的面子。
晋王清冽的目光多了些阴鹜，嘴角轻启，皮笑肉不笑地，“谢谢太子殿下的勉励。”
萧子泓瞟了萧子隽的跛腿，“晋王慢些走着，本太子告辞！”说罢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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