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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庙堂高孔明辩群儒,将府筵同门较伯仲(下)

孙权愤然离席之后,群臣各自散去,孔明也随鲁肃车架离开吴侯府。一路上,鲁肃仍是面色平静,却未言一个字。

孔明见状笑道:“子敬心中郁闷,何不一吐为快。”

“孔明多虑。”鲁肃听闻拉下脸来,故作镇定地看了窗外的风景片刻,仍觉忍无可忍,遂说道:

“只是先前在下早已言明,若想结盟抗曹,切莫在我家主公面前直言曹操兵多将广。可如今呢,曹操自己不过自报了八十万众的兵力,到了孔明这里还硬生生给人家加了七十万出来,孔明啊孔明,你究竟意欲何为呀!”

孔明轻摇羽扇,笑得高深莫测,说道:“在下不过直言相告,料想吴侯乃是将门虎子,即便曹操百万雄师,吴侯也无所畏惧,谁承想吴侯不问退敌良策,就这么拂袖而去了。没想到,当真是没想到。”

鲁肃没有理会孔明的狡辩,此时他对退敌之法更有兴趣,遂问道:“依先生之言,果有良策。”

孔明笑答:“百万之众,不过蝼蚁,谈笑之间,即可灰飞烟灭。”

鲁肃听得孔明此言,觉得不着边际,但是也笃信,诸葛亮的卧龙之称并非浪得虚名,不会无故吹嘘,便说道:

“既然先生有退敌之法,肃本因立刻禀明主公再次召见先生,但如今主公正在气头上且天色已晚,不如孔明先行随我去为大都督接风,向大都督言明计策,不瞒孔明,江东之内,若大都督支持孙刘之盟,此事就定下大半了。”

孔明闻言颔首,却仍然不免在嘴上再讨些便宜:“本是非吴侯不言,但周公瑾乃江东柱石,言之也是无妨。”

不多时,二人已至周瑜府上。

孔明随鲁肃入厅,已然感觉一股英武豪迈之气,这本是一场私筵,在坐之人皆是江东镇守一方的枭将谈吐间爽气洒脱。

其中黄盖、程普等人,与孔明先前就有过一面之缘,且因诸葛孔明早先在大殿上一番慷慨陈词挤兑了张昭、虞翻等主和派,此二位老将都对这位卧龙先生颇有好感,惊见孔明前来,都起身热情相迎。

然孔明的注意力,均在端坐在主座之上的周瑜身上。

此人乃是江东举足轻重的人物,且在军中声望极高。

诚如鲁肃所言,此时此刻,手握江东三军的周公瑾的立场可谓是一字定江山,而如若此战侥幸胜了,这个人也会成为与他在荆州角逐的对象。

孔明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不过才三十多岁的“两朝重臣”。

见此人身材消瘦,美姿容,只是就一个武将而言,秀气了一些,可那双眼睛不简单,或者说,那双眼中的神色,像是一只在观察猎物的豹子一样,看似不动声色,然下一刻就可以撕碎敌人的喉咙。

有些人,一看之下,便会有一些共鸣,不用一曲高山流水,亦知可惺惺相惜,于孔明而言,此时恐怕就是如此,他的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眼前这个沉静内敛的青年或许注定是他一生的劲敌,然而能与这样一个人同世争雄又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卧龙先生拨冗至此,蓬荜生辉,还请入座。”周瑜含笑抬手,示意孔明就座,一派儒雅风姿。

孔明谢过坐下,未有寒暄之机,已直奔主题。

只听周瑜说道:“在下听闻,卧龙先生此来,是为盟我江东,共敌曹操?”

孔明答曰:“正是。”

“那不知此番先生何以教我?”周瑜并不急于表明立场,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孔明见状冷哼一声,说道:“大都督何须在下愚见。若此时此刻,大都督仍心中摇摆不定,不如将传自江东两位先主公的金印奉给曹操。对了,这奉印的可不能是随便之人,不然没有效用,得要您的夫人,和先将军孙伯符的夫人共同奉上。若不如此,恐怕不能打消曹操对江东的念想。”

周瑜闻言,放在腿上的一只手陡然攥紧,但表面上除了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却也并无异常,仍是云淡风轻地说道:

“听闻先生乃是天下奇才,怎生来了江东之后,将这一招激将法,从头用到尾了?”忽地,眼神冷了下去:“况且言及先人,公瑾以为,过了吧。”

说罢,周瑜顿了片刻,神色缓下来,又说道:

“方才,听子敬所言,先生言曰,联刘则可退曹军,子敬初来江东之时,也有此番言论,只是如今刘琦公子已失荆州,豫州新败,损兵折将,已不堪一击。如此,犹可稳胜乎?”

周瑜此言一出,孔明自觉已然摸透了周瑜的底线,再兜兜转转下去毫无意义,于是说道:

“兵事之变,瞬息之间,不才在下不敢轻下定论。然,曹操败者有三,其一,远来疲敝,所谓’强弩之末不穿鲁缟’,想必便是说的此等兵家大忌。其二,曹操之兵多来自北地,不习水战,虽收刘琮余兵但荆州之民附其者,情势所逼,非心服尔,比不能为曹操尽用,大江之利,仍可为我等所有。其三,如今中国初定,仍有马腾韩遂于西北虎视眈眈,不可谓无忧。如此曹操看似拥兵百万,如日初升,实则内忧外患,不堪一战。再者我家主公虽新败于长坂,但尚存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公子,提领江夏重镇,存荆州粮草辎重,兵勇亦不下万人,况,公子乃先荆州牧刘景升公嫡长也,荆州之民,愿忠者众,必可一呼百应。今若吴侯可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曹必矣。一战败,则曹贼必引师北还。成败之机,在于此时、此地。”

鲁肃闻言,立刻一拍大腿,说道:“孔明今日在朝堂之上,如果也能有这番言论,主公怎会失礼于先生。”

孔明神情略委屈,说道:

“此论,乃是区区在下的一家之言,未经仔细审度,怎敢在吴侯面前贸然进言。只是在下先前已然负了吴侯不弃召见之恩,如今,不敢再背弃大都督拨冗之信,这才斗胆说了这一番肤浅空洞之语。”

周瑜听完,也只是略略颔首,心下却并不十分以为然,这孔明说的句句在理,然而并没有实在的退敌之策,这真要打起来,他是指望着刘表旧部愤而倒戈,还是期待着西北的马腾韩遂突袭许昌来个釜底抽薪,正想着,却听见殿外有一人高声说道:

“卧龙先生此言差矣。”

抬眼一看却见是两个还穿着近卫乌衣的少年人走了进来,正是王岘与凌统,二人熟门熟路的一一拱手拜见,自行落座。

周瑜自上次征伐江夏后,再未见过王岘,后来听闻此人担任校尉以来,并未有怀才不遇的郁郁,反而力排众议,将吴侯近卫练就成了一支尤擅骑射的新军,颇感欣慰,心下已打定主意,此番如若有一战,定当将王岘带在身边,好生培养。

孔明则是一看见王岘,觉得头疼。可此时此刻,此人虽然是他的克星,到底算得他乡遇故知,心中苦楚到了脸上却不自觉件成了欣然而笑,道:

“宗之还是老样子啊,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知这次,愚兄又是哪里说错了。”

王岘不急于作答,摆手道:

“不可说,不可说,宗之的性子,孔明兄是知道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怠慢了您这位管仲、乐毅,一旦传扬出去,不是连累我家主公担上个不能礼贤下士的污名,为天下群雄所不齿么。”

孔明笑着摇头:“宗之但言无妨,若是愚兄之过,也给愚兄个改过的机会,若真是误会,酒桌之言,当是转头就忘,不得当真。”

“那就多谢孔明师兄。”王岘对孔明一拱手,方才说道“在下将才所言,并非是指孔明兄说错了,是孔明待我江东之道,错了。”

孔明心下一紧,想着王岘果然是他的克星。可偏偏不能表露出自己的紧张,只得继续笑道:

“宗之这话,愚兄不解啊。”

“宗之方才听闻,今日朝堂之上,孔明之所以不言明退军之策,是怕思虑不缜,误我社稷。但是孔明在主公与江东重臣面前,夸夸其谈曹军兵多将广,骁勇善战,大江天险,或不可挡。且不论这是否是实情,孔明可曾想过,经这一番震慑,他日主公即便力排众议,一意抗曹,也是要将我江东撕裂了,上下不得同心,即便得一两场胜仗,论及长远,恐怕也得不偿失。”

王岘此言一出,四座哑然,孔明只觉一道道锐利的目光盯着他,让他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知此时,已不得不严阵以待,立刻正襟危坐,一副悔恨之态:

“宗之所言,令愚兄醍醐灌顶,的确是愚兄疏漏了。”

“不然不然。”

孔明见他的克星摇了摇头,知道这会儿王宗之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这也难怪,即便他日二人在司马徽的草庐中论道之时都不曾想过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况且如今各为其主,背负国运。

又听得王岘说道:

“卧龙先生天下大才,怎么会想不到呢,只因于你无干,不在意罢了。况且……”

王岘自斟一杯酒,眼睛也不再看孔明,似是无意地说道:

“如若我是先生,恐怕巴不得江东君臣离心,如此一来江东则不得恒强,那么与曹一战,如若我等胜了,刘皇叔可借势提领荆州,如若败了,也可趁机入主江东,何乐而不为。”

王岘有意在此处停住,喝下方才斟的那杯酒,才继续说道:

“当然酒桌之言,诸位都别当真,况且刘皇叔与孔明兄都是高义之人,定然不会存宗之这等小人之心。一番醉话,孔明兄可别往心里去。”

孔明闻言,有些惶恐,这的确是他的筹谋,如今被王岘说破,虽然是所谓的醉话,不至于因此要了他的性命,但是也让江东这些原本肯信任他的诸将对他和刘皇叔心存芥蒂。不过,这倒不至于影响现下的大局,毕竟即便没有王岘,他也没有轻视过江东,更不指望能轻易糊弄了那位端坐在主座上的周公瑾。

周瑜自然也听出了王岘的弦外之音,心中本已有数,况且孙刘联盟在即,不能就此节外生枝,也顺势指着王岘点了点,笑道:“口无遮拦,还不快自罚一杯。”

“该罚,该罚。”王岘讪笑着一拱手,举爵一饮而尽。

“好了,宗之也罚过了,在下来江东,也不是为了看我这位小兄弟罚酒的。江东是战是降还请大都督给句准话吧。”

孔明此时认真起来,比之将才的惶恐,他心中多了一份怅然——细细算来,除了在曹营自敛锋芒的徐庶,真正与他同世争锋的同门也只有王岘一人,方才那番暗藏深意的醉话,让孔明十分清晰地意识到在这乱世之中的悲哀。

周瑜仍然表现得不徐不疾,这是一位不世出的将才,不动如山岳,喜怒不形于色,让人难以捉摸:

“孔明这话是问错人了,事关江东生死存亡,自然该是吴侯定夺。”

孔明冷笑,不再争辩,肃然曰:

“在下听闻,先将军孙伯符临终前曾有遗命曰:’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如今,曹军临境,在下是外人,不敢妄论这算内事还是外事,但张公今日朝中已然言明,曰:战则不详。如若大都督亦觉如此,恐怕吴侯也不会有抗曹的决心。既然如此,孔明多留无益,即刻返回江夏,随刘皇叔与曹操决一死战,即便螳臂当车,能以汉臣之名而死,也俯仰无愧天地。”

说罢,起身欲去。却听席上有一人也霍然起身,朗声说道:

“诸葛先生请留步。”

那声音苍老浑厚,正是今日庭上为他解围的老将黄盖。

只听老将军道:

“大都督,老将不会说漂亮话。但有件事,老将一定得说,大都督莫怪。”

未等周瑜表态。

只听黄盖已叫道:“宁肯断头,绝不降曹。”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一时间很是尴尬。

孔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如明镜,黄盖的话本是不该在他这个外人面前说的,只是如今,江东也是生死存亡之时,而周瑜刚回鄂州,来不及与众位老将通气,以至于方才的暧昧态度,也让这班老将心中没了底。

又听得程普坦然说道:

“末将之意与黄兄同,我等自随先将军文台公讨贼,大小数百战,九死一生方有如今江东之地,若如今所来之师当真是大汉义军,我等终此乱世也是情理之中,但若将这江东六郡献予汉贼,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望大都督劝谏主公,兴兵抗曹。”

比之黄盖,程普之言更加冷静,字字句句皆有理有义,树起的却是根根傲骨。非但祖茂、韩当等老将附议,年轻的凌统也欲起身表个态,却被王岘按住。

周瑜心中有些不悦,倒不是因为这些老将不敬,乃是他不希望江东内部争端呈现在一个外人的面前,尤其是诸葛孔明这样善于利用敌方各种软处之人。

但是话已至此,他不得不来表这个态,只听周瑜说道:

“老将军们多虑了,江东大好河山,瑜虽万死,安敢献贼。”

“多虑的是大都督。”

王岘觉得现下的气氛是在过于沉闷,这不是他能说话的时机,但是有些话他不得不今日说,虽不会有个结果,但这是他与孔明的博弈,他绝不输第一招。

周瑜发现王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看向已经重新落座的诸葛亮,猜出他心中必然有所筹谋,自己也想看看此人究竟只是将才还是真正的无双国士,便索性接下了他的话:

“怎么说?”

“诚如孔明方才所言,此战必胜,何须万死。”

王岘这话似是比肝脑涂地的忠言更能鼓舞士气,众将顿时觉得来了精神,气氛也轻松了不少,只是孔明不敢放松。王岘现在的状态他在熟悉不过——看似是说笑,但这说笑中,他会突然给对手抛个陷阱,防不胜防,即便躲过了,也要吓出一身冷汗,如今涉及刘皇叔生死,他必须得防住。

孔明所料非虚,只见一番说笑过后,王岘又喝了许多酒,借着几分醉意说道:

“不怕诸位将军笑话,晚辈连事成之后,向天子讨要甚么封赏都已经想好了。”

鲁肃也是微醺,指着王岘笑道:

“看宗之想得多美,还想向被曹操挟持的天子讨得封赏。”

周瑜此时对王岘的心意猜到了一二,遂说道:

“那也未必,天子不得亲赏,刘豫州这个当叔父的可替天子赏否?”

这话若是王岘问出来的,孔明定然不接话,但是出自周瑜之口,孔明也少了一分戒备,于是说道:

“皇叔颠沛,怎敢代天子行赏,这得看宗之想要什么了。”

王岘看样子已然是七分醉,瘫在自己的座位上,扶着凌统的肩膀,笑道:

“哎,孔明这是什么话,这与我何干,我家主公发兵讨贼,天子理应论功行赏。在下觉得荆州就不错么,左右刘豫州也不稀罕,算不得夺人所爱吧。”

在做诸人听到“荆州”二字瞬间愣住,荆州,荆州,兵家必争之地,得之可谋天下,谁人不觊觎。周瑜倒是似乎没有多少触动,笑着看王岘“耍酒疯”以及在受“池鱼之祸”的凌统。孔明则沉默不语,只是摇着羽扇的手停了下来。

凌统是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状,扶住王岘,说道:

“宗之糊涂了,不是联军么?怎生变成我江东一家讨贼了。”

王岘拍拍凌统:

“联军?说的好听些罢了。你想啊,如若不联呢……”

王岘胡乱用手蘸着酒在案上画了一个点

“孔明今日大殿上也说了,刘皇叔是肯定不会降曹的,刘氏子孙……得血战致死才能对得起祖宗社稷。那咱们索性成全了刘皇叔忠义,先让他们在江夏打着么,两万大军,能撑个十天半月吧,待江夏城破之后,我江东再举义兵为刘皇叔报仇,剿灭汉贼,北上勤王也未尝不可。

再者说,曹操如今内忧外患,定然不能久战,说不定,江夏久攻不克,待到来年江河春水初升,西北冰雪消融,曹操惦记着马腾韩遂便引兵北还也未可知。你看,抗曹归抗曹,于我江东而言,能走的路,并非联刘一条。”

一席话,让凌统恍然大悟,神色稍显异样,抬头看向周瑜,似乎在等他做出一个决断。

周瑜的表现却像是并没有把王岘的话当成一回事。反而对诸葛亮谦然道:

“宗之酒量不好,先生别见怪,在下替他给先生赔不是。”

“公瑾这是哪里话,要赔罪也该是孔明我,师门不幸,还请江东各位英雄日后多多担待。”

孔明此时表现得相当矜持,连方才强行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以至于这句话说得也显尖锐,此时在他心中有种连他自己也不齿的幼稚情绪:

这是一场同门较量,无论他和王岘谁成谁败,都轮不到周瑜这个外人评判。

“这是自然。”

周瑜并不在意孔明的锋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地说道:

“至于抗曹之事,明日在下自当陈言主公,先生可无需多虑。而荆州嘛,暂且放一放。”

“一切就拜托大都督了。”

诸葛亮长身而拜,本来,此时他还当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但是华丽的辞藻到了喉头,就哽住了,再也吐不出来。

在得到江东大都督周瑜全力支持的此刻,他的心中却汇聚这阴霾,那句“暂且放一放”让孔明明白,这位江左周郎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把王岘的话当成醉话。而这放一放,又是放到何时再议,若是战后,还算好办,借由这场大战,江东势力必有损耗,而刘皇叔却可顺势收编刘表降卒,待三足鼎立之势一成,加之刘琦的支持,则江东既无剿灭刘氏的实力,也无强夺荆州的底气;但如果是大战之前,甚至荆州沦为孙权出兵的筹码,那便诚如王岘方才之言。

当然,刘备可以逃,去投奔苍梧太守吴巨,但是刘琦不会,而一旦没有了刘琦的一万精锐,刘豫州手里的就成了货真价实的残兵败将,毫无翻身之机,说不定就落得个袁氏兄弟的下场,若无孙氏支持,刘备面临的是一个死局,而荆州可能必须拱手想让。

或者,连这“可能”也没有,孔明注视着在和凌统说笑的王岘——

有这个人在,他半点侥幸都存不得。

众人各有心思,筵席也很快散去。

大都督府门口,孔明又遇上了王岘,后者本来早一步离开,却被黄盖拽住说了几句话就耽搁了。此时二人间已是没有了方才剑拔弩张的架势,王岘看起来精神也甚好,不知是酒已经醒了,还是从来都没有醉过。

孔明见此情景,不由哂笑一声,说道:

“我来江东虽不是贵宾,到底还算是客人。宗之的待客之道,失礼了吧。”

王岘闻言,不以为然,立刻回击道:“孔明的为客之道,虚伪了吧。”

孔明瞬间愣住,恍然间,觉得四周沉沉夜色包裹着亭台楼阁逐渐褪去,空中有一缕和煦的日光笼罩着一片绿水青山。眼前这个人的身量还小一些,扬着头,一派毫无收敛的骄傲神色。孔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于他而言,这本该是最痛苦无奈的,他的长兄,他的师弟,这些昔日一起纵论天下,曲水流觞的至交成为了自己的敌人。

但是,这同门操戈的悲哀中,却也不乏英雄并争于世的酣畅淋漓,乱世的奇妙与瑰丽,大概也就在此处。

仔细想来,何来比着天下更大的一盘棋,何时,能有如今这样以天下为注的机会,这大争之世,不就是他们的一场论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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