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让人失望,蓝格格。原来以为你是一个不争宠不世俗的女子,不过是本福晋眼瞎看错了。”乌拉那拉氏深深叹口气,看向耿青蓝。
李氏已经醒来,恨恨地走出来:“耿青蓝,要不是你,我的脸,我的身子怎么会至于如此!”
耿氏显然已经绝望,自嘲地笑一下,看向李氏:“即使这事情是我做的,我事后也不会后悔。可惜啊,齐福晋,脸已经毁了,请节哀吧。我还真感谢你自己,能亲手自己毁自己的脸,不然以后看一次恨一次。”
李氏眼皮微跳一下,收在袖子里的拳头早已经握紧:“福晋您看,她自己做的事,竟然说是我做的!真是可笑至极!我若不是傻了,妾身怎么去做这种无聊的事!”
耿青蓝仰天长笑:“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当一回齐福晋的替罪羊,齐福晋既然如此无聊,我也贱命一条,要杀要剐全凭福晋。”
“妾身略有疑惑,还请指点。”凌璟站起身来,微微一欠身,看向那拉氏。
李氏眼睛里闪过一倒银光,但是脸上却笑着:“璟格格真是好笑,又要做些什么。”
那拉氏点点头:“你且说吧。”
凌璟含胸点头,看向那个站在一旁的大夫。还有那个手上拿着托盘的侍女,“真的是里面加了西红子吗?”眼神扫射到大夫身上,大夫点头。
“哦。”凌璟点点头,李氏眼神松了许多,“齐福晋昨日可是用了香膏和雪花膏?”
李氏点头:“是,刚才也不是说明白了吗?璟格格这是作甚?”
“昨日,香涵也送了一盒香膏给妾身,并且前几日倒也送妾身了一盒玫瑰雪花膏。不得不说,蓝格格手艺真是好极。只是当天送来雪花膏之时,我就用了。而香膏,我倒也是还没来得及用。”凌璟抚摸着藏蓝色的锦盒,眼神带着旁人猜不透的机敏。
“只是,齐福晋,昨日沐浴之前用了大量的香膏?”凌璟转头,看向李氏。
汗水,轻轻地流过李氏的额头,滴下来。
“嗯。”李氏声音听起来没有底气,但脸上依然装着愤怒,瞪着耿氏。
凌璟挥挥手:“秀霖,你去取来昨日蓝哥哥送我的香膏,快速送来。还有,把雪花膏也一同带上。”
秀霖快速走下去,凌璟又转了方向,看向那拉氏:“福晋请稍等。”
耿氏脸已经僵硬,看着凌璟,摇了摇头:“既然齐福晋如此认为我害她,我也只得承认。璟格格为何帮我?”
凌璟摇了摇头,带着神秘地微笑,看向李氏,又看着乌拉那拉氏,最后看着耿氏:“蓝格格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帮你啊。怎么能叫做帮你呢。我只是觉得有些疑点,若是这事这么翻过去了,难免有些瑕疵。要是传出去了,不是让外面人笑话着?”
那拉氏小啜一口茶饮:“璟格格这话说的不错。如此想来,还真是有点问题。传出去是丢了贝勒爷的脸面。”
李氏脸已经发白,但仍然强笑着:“福晋说得是。”
秀霖很快就让一个侍女带着雪花膏和香膏上来了,凌璟挥挥手:“拿去给福晋看看。”
“你也去给福晋瞅瞅。”凌璟对着那个拿着李氏的香膏和雪花膏的侍女说。
“福晋请打开看看,先看这香膏吧。昨日才送来的香膏,妾身昨天没用一点,而齐福晋的已经用了将近一半了。妾身昨日没有用香膏,但是妾身至少知道香膏一次也就只能用一点,也许就是两个铜币大小的吧。再看看这雪花膏,为何齐福晋要用这么多呢?妾身已经用了这雪花膏也有三天了吧,只是最近因为管家送来玉芝坊的妆容品,妾身这才放置雪花膏于一旁。而齐福晋说自己也是昨日开始,可是妾身看了一眼,发现齐福晋用的可真是多得很。竟然用了三分有一。普通的女子用妆容品用多了也不会用这么多,不知福晋这是为什么?”
李氏嘴唇已经微微发抖,“我不懂璟格格这是在说什么。平日里我喜欢这香膏和雪花膏,很注重基本的保护皮肤,于是用了很多的。”
李氏摸了摸脸上的红斑点,“怎么又开始痒了,快快,拿药给我,快!啊,不行!好痒!”
李氏抓起药就是往脸上摸药,一摸就是一大堆,然后疯癫似地跑向侍女,抓起她的衣领:“快,你给我拿药来!”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璟格格说得有理,但是看齐福晋现在的状况,也怕是无从对证。这可如何?但是蓝格格有很大的嫌疑,不如先禁足一个月。”
耿氏一字一顿,磕头谢恩:“多谢福晋慈恩。”
但是凌璟清楚看见她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水,还有袖口里握紧的拳头。
回到凝香阁,想起李氏的所作所为,只是觉得王府的争斗已经如此显然。对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凌璟心中多了几分伤感。雨水落在了水洼中,荡漾起了一轮一轮的小波浪,但是,如果这场雨一直不停,这个水洼就会越来越大,这个荡漾的轮,也会越来越大。
“小姐自己一个人对弈吗?”秀霖端上一壶茶水,茶水弥漫着香气,沸腾的烟雾在空中飘着。
凌璟拾起一枚黑子,一只手点点棋盘,“嗯。”
秀霖将倒好的茶水放到一旁,退到凌璟身后:“小姐真是无聊透了。这天气热得,出去受不了,待在屋子里,也没有事情可做。”
凌璟拍了拍衣服:“我们出去吧。去碧秋阁。那位实在是冤屈得很,看看她吧。”
到了碧秋阁,门外尘灰飞扬,却没有一个侍人在打扫。按理说耿氏是格格身份,府里会派两个侍女伺候着,若是带了陪嫁侍女,还有3人。可惜这个耿氏不知为何,没有带上陪嫁侍女。
踏进屋内,只觉得屋内燥热不堪。这是夏天,格格身份多少会给那么一点点冰块,虽然少,但也不至于如此热。凌璟认真看了一番,才发现屋内有些凌乱,并且没有侍人伺候。
“你来了。”许久不见耿氏,她都已经如此憔悴了。本来她还有几分姿色,可是有了黑眼圈,嘴巴也发白了。虽然衣着朴素,但是头饰都已经取下。
凌璟皱着眉头:“怎么没人伺候?”
“香涵去了齐福晋那里伺候,另一个侍女天天跑得不见踪影。”耿氏苦笑。
“你来看我我是出乎意料的,但是也是在意料之中。那天只有你肯帮我,这让我很出乎意料。但是你是这些天第一个来看我的,我也是在意料之中。这些日子过得真的不好,还不如我未出嫁在府中的日子。那天才知道,因为入府第二天,被齐福晋刁难,嫡福晋说要掌嘴香涵,我并未为香涵求情,倒让香涵记恨了我。昨日不过是侍寝,齐福晋担心我许久后侍寝一次,怀上了孩子,就想要害我,想来想去,我也是想通了。齐福晋不允许任何对于她儿子有威胁的女人,而我偏偏是那个正正好撞上门来的女人,如此好的机会,除掉如此蠢的女人,轻而易举。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你会突然跳出来,为我辩解。若是不然,齐福晋必然要将我置于死地。”耿氏手骨抓紧了裙子,发着抖,嘴巴里的声音不像那个看样子与世无争的女人,“既然如此,齐福晋,我就偏偏要好好活着。”
凌璟看着耿氏额头上滴下的一滴汗水缓缓张口:“一年前,我还是那典仪府无忧无虑的嫡女,什么都有。几天后,阿玛告诉我要入宫。我看见阿玛眼中期待的眼神,我以为阿玛是不爱我了。后面我才知道,从我一出生,我作为女儿身,只能是一个工具。为阿玛谋求好官禄的工具或者是为阿玛荣耀的工具了。”
“是啊,满清的女子,就在这样的花样年华中,入宫的入宫,嫁人的嫁人。一次都没见过面,却是你一辈子的夫君。你带着厚重的使命进去,若是受宠了,也许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若是不受宠,可能从此无人问津,老死宫中,府中。我们都是同样的命运。我只是想要平淡宁静的生活,但是从我坐上喜轿那一刻起,就是一场噩梦的悄然至来。我原想入府后,不做那些争宠世俗的女子,不过做那样的女子也很难。我这几天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我要做什么?”耿氏忽然落泪,但是她却死死攥着帕子,也没有用帕子去擦拭眼泪。
凌璟看向窗外,太阳正照耀在一棵小小的梅花树上,梅花开得如此光彩照人,但是这个夏天就这么一晃而过,梅花的盛放也就只有那么几天:“绚丽很绚丽,但谁知道绚丽的外表下的苦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