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苏长亭自然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所以,像这样有身份、有地位、有背景的女人,为什么会看重他们这两个草根少年,便更加耐人寻味。
两人倒不至于真的相信那所谓“一见如故”的说词。所以,他们略显谨慎的坐着,等待着年轻女子开口。
年轻女子用两根手端起茶杯,送到唇前缓缓饮着,“我叫阿曲,大家都叫我红袖庄的阿曲。”这是个极普通的名字,但整个渭城的人都明白,如果叫这个名字的人也只是普通的话,那么,在渭城之中,便没有不普通的人。
传言,她七岁那年便只身一人来到渭城,在街边卖过花,在道路旁讨过饭;
也是传言,在她十三岁那年,被渭城之中一个极富贵的商人看重,收为养女,授以经商之道;
还是传言,在她十六岁那年,凭借过人的勇气和天赋,便垄断了渭城的绸缎市场,更是得到太宗皇帝的御赐牌匾,享誉京城。
她用手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见两人有些神色拘束,轻笑起来。她的笑似乎有一种天然的感染力,让苏长亭二人有些如沐春风,不自觉的便放松起来。
“今天,可多谢姐姐了,小女子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苏长亭只好起身拿起了茶杯,再一次的道谢。
见苏长亭端起了茶杯,胖子也端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恭敬的举到了宋宸的面前,“今天有劳宋大哥了。”
“举手之劳。”宋宸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并没有拿起手边的杯子。
一旁的阿曲笑道,“宁海弟弟,可别见怪,他这人就是这样。”
胖子神色自然的饮完了杯中之茶,说道,“宋大哥是修道的高人,高人,一般都不会在乎太多的礼数。”
“你这说法倒也有趣。”阿曲问道,“为什么修道的高人就不在乎礼数?”
“因为,有时候,拳头比礼数要管用的多,就像今天。”
“看不出来,你还蛮会夸人的。”阿曲道,“你们姐弟两来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如果算上今天,是四十三天。”
阿曲看着他们,认真的说道,“不如,你们跟着我?”
“您这也是要包养我们?”胖子问道。
阿曲白了他一眼,“来我这绸缎庄,做事,总比你们在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强,赚的,也比你们卖艺要多很多。再说了,这清韵院的外门测试时日不多了,多花些功夫准备也是好的。”
苏长亭有些为难,“姐姐,不瞒您说,我虽是女儿家,可偏生对这些绸缎,布匹一窍不通,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阿曲笑道,“长亭妹妹,你在我们铺中一站,便是一块活生生的招牌,哪还需要你做那些事情。再说了,你们看看,我这红袖庄难道还怕没有生意?”
“姐姐,那我做些什么?”胖子在一旁插嘴道。
“端茶,倒水,扫地,还有,看门。”
“同样是姐弟,为何差别这般大?”
“同样是人,为何你要吃那么多?”
胖子脸一红,说道,“你怎知我吃的很多?”旋即看了看自己略微有些隆起的肚子,不再言语。然后,他挠了挠还略微有些湿气的头发,正色道:“为什么是我们?”
没有料到他的话题转换的如此之快,阿曲微微一怔,说道,“不是说过吗,眼缘。”
“虽然我和长亭都颇有几分姿色,但我不认为一个人为了眼缘会白白的浪费银子,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商人。”
似乎有些欣赏少年的直截了当,年轻的女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我的这间铺子,大吗?”
“大,很大,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样的铺子,在渭城有三个,加上其他的城市,这些年间,在宁王朝的这片土地上,大大小小的分店,我开了有上百家。”
“这,很了不起,可是我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或许你们不清楚这一个行当,只是,这一行的利润真的很高。”阿曲说道,“但是,每个月,我也仅仅只能维持收支平衡,甚至于会略微有些亏损。你知道为什么吗?”
胖子拿着手中刚倒上开水的茶碗,低着头,轻轻吹着,没有说话。
“这街巷之中,有些传言,把我说成是背景极深之人。”
“那您是吗?”胖子问道。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阿曲看着他,说道,“所谓的背景,所谓的抱大腿,其实,都是我用银子砸出来的。”
“那这一块匾?”胖子眼光落到门口的那块金色长匾之上。
“无论是谁,如果向朝廷捐献了十万两银子,我想,这不是什么难事。”阿曲叹道,“一个女人家,在渭城落脚真的很不容易。我记得,最开始我在渭城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开了第一家店,前几日,连一匹绸缎都没有卖出。店铺没有客人,反倒是来了很多,收“保护费”的人。”
“我大概有些懂了。”胖子忽然说道。
“哦?”阿曲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赞赏,“那你说说看。”
“这关系需要打点,店铺当然也需要打点,所以,你赚来的银子自然是给了很多人,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你才不用交保护费。这些人的修为,应该不低。”说这话的时候,胖子特意看了看旁边的宋宸。高大的男子早已站起身来,立于阿曲的身旁。
“大部分都对,只是他,不对。”阿曲说道,“他不是我花钱请来的,他是我的爱人。”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们?”
“我的银子给了很多人,但清韵院的人,始终是我最为看重的,而你们,是能进清韵院的人。”阿曲说道。
胖子干咳了一声,“能进清韵院的人,好像不包括我。”
“但你是她的弟弟。”
“我能问问,清韵院之中,有多少人收过你的银子?”
“不多,但也不少。”阿曲看着他,平静的说道。
“成交。”胖子微笑的伸出手来。
……。。
看着姐弟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阿曲微微的蹙眉,向着在门边阴影之中的男子说道,“那把弓,好像已经认主。”
阴影之中,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如果认主,只怕得用那个法子了。”
“太宗那边似乎有所察觉。”阿曲低声的说道,“有好几个风筝,已经断线了。”
“这次清韵院的内门测试,你有几分把握?”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非我莫属。”男子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之中充满了自信。
……。
另一边,回到客栈的姐弟二人,开始收拾起了行李。因为,在之前的谈话之中,阿曲告诉他们可以去红袖庄住宿。
想到往后可以不用天天起早上街卖艺,两人自然是有些兴奋。马不停蹄的,拖着两件行李,背着长弓,两人来到了一个地方。渭城,静安街,红袖小院。
门口的门房似乎是早已经收到了口信,简单的确认了一下两人的身份,便带着二人进得院中。
小院很是别致,正对大门之处,是一处假山,有山,有水,还有鱼。沿着假山,再往里走,便是一条林荫小道,小道上面被长的极其繁密的树枝覆盖着,说不出的幽静。
小道尽头,是一个不大的池塘,池水很是清澈,显然是有人在常年打理。池塘的四周,是一圈三层高的小楼。每一层各是一种风格。
那带路的门房把他们带到了第三层西北角两间客房面前,便下楼去。
两人推门而入,这客房之中一些常备的生活用品竟是应有尽有,最让宁海啧啧称道的是那客房之中的大床,清洗的极干净的被褥散发着阵阵幽香。
苏长亭忽然说道,“宁海,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撞大运?”
胖子此刻正躺在被褥上享受着舒软的床垫,想了想,有些懒懒的回答道,“天上可不会掉馅饼下来。”
“我觉得阿曲姐姐,不像是坏人。”
“拿了别人的好处,自然要替别人消灾。我问你,如果有一天,阿曲让你去杀人,你去不去?”
“她…。。不会。”苏长亭说道。
“你看看,你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信心。”胖子微咪着小眼睛,从被褥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望着远方高低不一的楼阁,没来由的说道,“还有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