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女儿出来！下午发生了命案，有人看见是一女子所为，这一带每个女眷都要查！”
这么快就来了吗？她还没和爹娘告别啊！胡乱擦了擦眼睛，若离在镜子前匆匆补了点粉，起身打开了门。
果然，一群官兵站在门口。站在他们旁边的除了母亲，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老汉。
“出来了？”为首一位官兵道，“今天下午去了什么地方？”
若离刚要开口，母亲抢先回答道：“官爷，小女虽然平日里顽劣了一些，但民妇敢担保，她绝对不会杀人的。她下午是不在家，不过是去集市采购了点东西，为嫁人做准备。”
母亲的信任和袒护让她更是羞愧难当，根本没留意刚刚这番话更是加深了那几个官兵的怀疑。为首那个官兵看了看周围，又问道：“你们家男人呢？”
“家里的马跑丢了，孩子她爹出去找了。”母亲答道。
几个官兵顿时紧张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那位一直未开口的老汉走倒了若离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你干什么？”母亲见状，忙挡在了若离前面，“这么大岁数了，还盯着人家姑娘看，不害臊！”
“你们家的马长什么样子？”老汉问道。
“马能长什么样，所有的马全长一个样！”母亲狠狠地瞪了老汉一眼，又转向官兵们道，“没事的话，我送各位官爷出去。我们都是良民，从没做过犯法的事情，我女儿也随我，我们家你尽管放心好了。”
为首的官兵看了若离一眼，用警告的口吻道：“这些天哪儿也不许去，要是你或者你女儿突然不见了，一律视作畏罪潜逃，全家要下狱的，知道吗？”
“放心吧，我们没做亏心事，哪儿都不去。”母亲说着，随官兵向外走去。
然而，一起来的那位老汉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紧紧地盯着一言不发的若离，说道：“撞死我儿子的是个穿黄衣服的女子，有人亲眼看到了。我一定会找到她，为我儿子报仇雪恨！”说完，他转过身，坚定地离开了，留若离一个人站在原地。
也是失去孩子的父母亲，她的一念之差毁掉了两个家。刚刚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时，她本来已经决定好要投案自首，可看到这些官兵的一刹那，她怕了，真相鲠在她喉咙里，迟迟不肯说出口。她怕母亲失望的面容，更害怕那个老汉洞察一切的眼神——仅仅是怀疑的目光，就足以穿透她整个人，让她体无完肤。
她恨自己的无知冲动，更恨自己没有担当。当初她一下子从马上摔死多好，免得现在备受煎熬。
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母亲请来了村里最好的绣娘，给她量身缝制嫁衣。
“大娘，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吗？”借故支走了母亲，向绣娘套起了话。
“新鲜事嘛，”绣娘量着若里的肩，沉思道，“哦，是有那么一件。昨天下午，就在村子后面那座山下，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年轻的男人！”
果然，这件事已经传遍了。若里故作冷静，又道：“这么恐怖！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唉，官府查到了什么程度不得而知。”绣娘一副八卦的样子，“不过，有人远远看见一个穿黄衣服的女子骑着马从那条路上经过，和出事的时间差不多。还有就是，今天早上，有人在山里找到了一匹瘦马，不知道是谁家的，正等人认领呢！”
若离手心里全是汗，她靠在墙上，强撑着不让自己瘫软下去。
“对了，据说死的是邻村秦家的独子，刚搬来没几天的。老夫妻家里挺穷的，唯一一个儿子常年在外面学艺。本来指望儿子学成回来养家，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就出事了。”绣娘感叹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若离愈发惨白的脸色。
“大娘，我有点不舒服。”若离有些虚弱地说道，“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再继续好吗？”
绣娘这才发现若离的异样，忙问道：“怎么突然不舒服了？要不要我路过的时候焦郎中说一声，让他来看看？”
“不用了，我歇歇就好。”若离虚弱一笑。
“楚姑娘这么紧张，是不愿意嫁人吧？”绣娘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嫁人之前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女人早晚有这一天的，想开一些，嫁出去就好了。”
自己看起来很紧张吗？若离笑着点点头，额头上的冷汗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送走了绣娘，若离坐了下来，弯腰去拿自己的鞋子。不能再等了，必须赶在官府查到自己之前自首。而在自首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首先是去季家把婚退掉，自己是杀人犯，不能让他们一家人跟着蒙羞。然后，自己手头还有一点积蓄，加上本来要做嫁妆的那些，变卖下来，应该能有不少。雇一个信得过的人替她照顾爹娘，并隐瞒自己离开的真相……自己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呢？要不就说，她看上了一个离这里很远的男子，跟他私奔去了？
她一边想一边穿鞋，然后起身离开，丝毫没有留意到，火盆里一小块未烧完的黄色布料附到了她的裙摆上。
走出没多远，就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正是昨天和官兵一起来的那位老汉。
若离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企图从他身边绕开。她心里还是存了一分侥幸——只是昨天见了一面而已，两个村子里有那么多女子，下午没在家的肯定不是她一个。爹爹还在家，也没有去官府领马，凭什么认定是她！
“小丫头，杀了人就想溜走吗？”擦肩而过的一刹那，老汉开口道。
若离身子一僵，随即故作镇定道：“谁杀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弯下腰，从若离裙摆上拿起了那块布料。布料只有巴掌大小，边缘焦黑，中间没有烧完的地方依然是原有的米黄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