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安然打量了一番周围,晓云就坐在自己对面,上路一会儿后就开始打起瞌睡来,眯着眼养神。她掀开马车窗帘,往外看,一片绿油油的农田从身边慢慢略过,一会儿又是树林,最后都走远了。想着自己曾经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情景,这时候是不是该有劫财或劫色的江湖大盗出现了,心中不觉得一颤,赶紧放下帘子,悔恨自己刚刚怎么会有这么个可怕的想象。看看晓云,正一手撑着下巴呼呼的睡觉,一副完全不担心外面会发生什么的样子。
终于,安然这个悬吊着的心,在又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一声“吁…”中放下,驱赶马车的马夫李叔大声说“大小姐,到了”,然后大概是沈府门口的下人,极利落的将一个木凳子放在安然马车旁边。
估计是因为听到了马车停下的吁声,晓云忽然猛的醒了,把安然吓了一跳,抹抹嘴角,对着安然笑笑,“小姐,对不起啊,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然后掀开帘子踩着凳子下了马车,随即伸手来扶安然,安然顺势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望着眼前这般景象,确实壮观,门口两个大皮丘张着大嘴,一个镀金琉璃球含在嘴里,四门打开,直直通往大院内。楼脚及门奁都雕了花、上了色,俨然一副高门大院的摸样,“沈府”两个偌大的字高高挂在正门上方。门外站了两排人,左边是男的,右边是女的,大家齐刷刷的站成两列,恭恭敬敬,门口正中间站着几个人,安然猜想应该是沈老爷、夫人及两个姨太太。
看着安然下了马车,站在中间的一排人纷纷走过来,第一个跑到她身边的是她之前见过的大少爷哥哥,还有一位漫不经心的三少奶奶她也见过,跟着大哥最先跳到她面前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十分乖巧,看穿戴及说话,她想这应该就是三小姐了。大家将安然围着向沈府内走,两排的仆人们异口同声的说着“欢迎大小姐回来”。
一位有些面带忧愁、却依然有些高贵严厉的中年女人从门口朝她走过来,大家一下子退让到一边,那个女人模样端庄、穿戴素净,人还没走到安然跟前,就伸出手一把握住安然,安然一颤,不知说什么好,望着这位慈爱、亲切的夫人,晓云见此情景在旁边打圆场,“二太太”。安然这才知道,这是她的母亲。
“娘…”
“嗯”,二太太点点头,然后牵着手与一大家子人往沈府内走,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
“好了,进屋再说”一个高亢有力,但又几分无奈的声音在人群外传来,那人站在门口,似乎就没移过一步。众人停下,都不再说话。二太太拉着安然来到刚刚“发号施令”的那个男人面前,对她说,“快给你爹问好,你生病的这段时间,他一有时间就会去看你,特别记挂你”。
安然走到那人跟前,叫了声“爹”。
“好了就好,走吧,进屋,以后好好调养,别再让你娘和我担心了,知道吗”沈老爷拉着安然的手,扶着安然往里走,大家跟着都往沈府里面走去。看着沈老爷和二太太,安然想到了爸妈,他们就像自己爸妈一样亲切,可她心里也清楚,这是沈婉云的爸妈,不是她的,她只是在借用她的身体,在这个她陌生的环境里混日子。这样一想,更让安然觉得心有愧疚。
安然时不时望一下身边的这位沈老爷,他大概有六十岁左右,穿着黑色短绒长袍,纽扣绣了金黄色,带个黑框眼镜,胸口衣服口袋里旁漏出一条白色链子,应该在口袋里放了一块怀表,手上拿一个类似拐杖的装饰物(为什么说是装饰,因为安然仔细看了他走路,几乎不怎么用拐杖,走得好好的,心想或许这是这个年代有钱人喜欢拿的玩意儿,具有流行,或者象征了身份的深层元素在里面)。
安然与二太太走在沈老爷身边,旁边的二小姐沈婉玉,时不时问她身体有没有那儿不舒服、衣服料子什么的。大少爷则走在二太太身后,后面接着是三太太和四太太,还有二少爷的未婚妻,也是大少爷娘家的远房表妹徐紫嫣(据说因为家中没人,又从小和二少爷订过亲,所以打从几年前就住到了沈府,虽然和婉芸、婉玉两姐妹进进出出,但胆子却是三个人里面最小的,有时甚至有点唯唯诺诺,也可能是寄人篱下的原因。这些是后来婉芸向婉玉打听到的。)再后面,就是几个家中管事的,和丫鬟们,包括晓云。
安然一群人来到院中,中间一个火盆,一位家中老妇,走到安然跟前,拿着一根树条占了点水向安然身上撒去,还一边说“撒了柚子水,我们大小姐从此无病无灾,跨过火盆坏运不再来”,大家退到一边,喊着,周妈可以了,差不多就行了,这味儿怎么怪怪的啊,这周妈有些不好意思的应到“好、好”。安然却不以为然,她闻闻那柚子水,洒在身上感觉还蛮有意思的,小时候只有到了端午,妈妈才会在家里让自己用洗艾叶洗澡,有驱蛇虫鼠蚁之说。
大家都开始往正屋走去,安然却凑到周妈跟前,笑嘻嘻的跟周妈道谢,“谢谢你啊,周妈”。周妈应道,“不客气,咱们大小姐这次回来感觉和以往都不一样了”。
“难不是周妈看出了什么破绽?”安然心想。
“精神更好了,想必这病呀,是彻底好了。月底,我一定要去庙里还愿,之前小姐生病去祈过福,说小姐这次病好,我一定回去还愿的”周妈补充道。
“那到时候您也叫上我,好吗?”安然双手挽着周妈胳膊撒娇道。
“好好”周妈笑眯眯的望着安然,拍拍搭在自己手臂上安然的手。
安然进屋,大家坐在大厅,但惟独没有见到沈老爷,这时周妈跑过来,“大小姐,老爷让您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