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立马从柜台里面出来,强颜欢笑地再三对中年人说着言不由衷的感谢话语;掌柜的真实意图是想从中年人的口中掏出老翁的来历和住址,好追回那被骗去的九千铜钱。
中年人就站在柜台旁边,微微笑着看掌柜的在演独角戏,也不接掌柜的话茬。
精明过头的掌柜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怠慢,立即把手一指旁边的会客室,“贵客,请里面详谈!”
中年人被掌柜的让至会客室落座后,掌柜亲自奉上上好的茶水,心急火僚开门见山地央求:“客倌可否告之老翁的居住之地?以便小店追回被骗钱财。”
中年人端起上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清香爽口,“好茶呀!”,这才接过掌柜的话茬,“老翁住在离县城十多里的陈家沟,掌柜的现在派人去追,可能还来得及,因为我与老翁住在同一个村子里,是他的邻居,如果让老翁知道是我捅破了他的骗人伎俩,必将对我怀很在心,由此将引起两家的连绵争吵、导致两家的不和睦,这也是我不愿看到的。掌柜的你自己派人去追吧!我会告诉你老翁家的房门朝向,以及旁边的参照物,这样你寻找他就更方便了。”
掌柜的一听,很高兴,再三谢谢中年人;正要叫两个伙计去追人的时候,才想起去陈家沟的路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只好厚着脸皮笑着再次央求中年人,“就请您当当向导,辛苦一趟,带我们跑一次吧!到了陈家沟,您只需远远地躲在隐蔽的地方告诉我们老翁家是在哪里就可以了,这样既为我们节约了时间,又为大家抓住了骗子;而且您又做了一件善事,为祖上积了德,何乐而不为呢?”
“您只要告诉我们老翁的居所后,立即回避。我想老翁也不会知道是您带我们去的,当然也就恨不到您的头上了。您说呢?”掌柜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喋喋不休。
中年人就是低头喝茶,全不理会掌柜在耳边的狂轰烂炸,但脸上却不时地显现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掌柜的知道还是没有说动中年人,猛地一跺脚,“要不这样吧,这是五两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银子,权当是我请您做向导的费用,请您务必帮助我们捉住那个老翁,可以吗?”
中年人被眼前白花花的五两银子给震住了,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掌柜:“掌柜的,这是真的吗?”
此话一入耳,掌柜的就后悔了,靠!我为什么要出五两?看这个乡下人我出五百铜钱他也会干的。哎哟,我的钱呀!心里这个悔呀!但表面上掌柜的却装着毫不在乎的样子,点点头,算是对中年人反问的确认。
中年人想了想,“掌柜的,钱我收下,我带你们去;老翁,你们去抓,我还是要回避,不能引起老翁的怀疑。这样行吗?”
掌柜的一看,时间都过去了这么久,再晚的话就要摸黑赶路了。于是爽快地答应了,“可以,但您必须帮助我们确保捉住老翁。”
这次掌柜的亲自出马,怀揣着假银子,带着一名伙计,兴冲冲地随中年人去陈家沟捉拿骗子老翁。
离开‘裕鑫泰’钱庄的老翁,肩背着九千文铜钱,在商业街优哉游哉地逛街,顺便购买了一点年货,也就花了个几百文钱,就走出了商业街的范围;抬头看看天色尚早,也不急着回家,顺着街道就来到了县城西门,远远地就见西门边有一酒肆;老翁顿时觉得有些饥饿了,随意叫了两个荤菜,点了一小壶酒,就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起来。
这时,过来三、四个人,领头的一个盯着街边的老翁看了看,“哥几个,这不是村里的老伯吗?走,去打个招呼!”
“老伯,您好,就您一个人来县城买年货呀!”领头的中年人对老翁友好地打着招呼。
“哟,是你们哥几个,难得难得!陪老爷子喝喝酒。”老翁看见同村的后辈,热情地招呼上桌;那几个人似乎与老翁关系挺好,一个个地陪老翁喝酒聊天。
“掌柜的,加菜、上酒!”
中年人边走边跟钱庄掌柜的解释,“等会,碰见那个老翁,我一指认完,你们就上前去抓他,我就会立即躲起来,你们也不要管我了,反正我死活都不会陪你们去见官的,知道吗?你们抓住老翁了,咱们之间的交易也就完了,你们以后就装着没看见过我,就当我是陌生人,知道吗?”
“知道了!您这人还真罗嗦!”掌柜的一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心里着急那个骗子,生怕追不上。“咱们现在从哪个城门出城去陈家沟?”
“陈家沟在县城的西边,所以必须从县城的西门进出;我想:老翁肯定买了不少年货,刚出西门不远,我们快点走,争取早点追上他。”中年人似乎知道掌柜的心急,所以解释道。
三人一同追赶,不一会儿,就远远的瞧见西门的城门洞了;中年人急走几步,远远的就注意到有个老翁和几个人坐在街边的小酒肆喝酒吃饭、聊天;中年人马上停下脚步,拽住紧随其后的掌柜的手臂,用手指了指远处街边喝酒的老翁:“老翁正与我们村上的人在那里喝酒,你们就去抓吧!我可要躲起来,不能让他们看见。掌柜的,你们看清楚了吗?是老翁吧九千文铜钱还在酒桌上呢。”
掌柜的一听,仔细一瞧,可不是那个骗子老翁吗?正在那里悠闲地与人喝酒聊天呢。“好你个骗子,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中年人一拍掌柜的肩膀,“那我就走了,躲起来!”
掌柜的一听,也拍拍中年人的肩膀,“谢谢!”
就见掌柜率领着伙计,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不由老翁分说,就拿绳子动手捆绑老翁。与老翁同桌喝酒的村里人可不干了,纷纷一齐站起来,呵问掌柜凭什么动手抓人?而且还是一个年愈花甲的老人;街上的行人和酒肆里的人全部围拢上来,边瞧热闹边打听。
与老翁同在一起喝酒的几个人趁乱早已将老翁给保护在人群中了,掌柜一见,面对如此众多的人的不理解,迫不得已,拿过长凳,站了上去,对围观的人群大声地解释:“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在下是‘裕鑫泰’钱庄的掌柜,今日下午,这位老翁用假银子欺骗并成功兑取了钱庄的九千文铜钱,事后幸好被及时发觉,因此钱庄命我们来追这个骗子老翁,并在这里发现老翁在与朋友一起喝酒,所以捉拿此老翁时与其朋友发生了误会;事情就是这样,还请各位好心的大哥们帮助钱庄一起捉拿这个老翁骗子。”
原本围住老翁并保护的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只剩下老翁与其喝酒的几个人孤零零地在一起,围观的人在外围形成一个大圈,将掌柜与老翁等人圈在其中;形势的这一变化,乐坏了钱庄的掌柜。
“你们几个还想维护这个骗子老翁吗?”掌柜义正词严地大声责问道。“还不赶紧将骗子老翁交出来!”
与老翁在一起喝酒的几个人显得有点慌乱了,反头催问老翁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骗了钱庄的铜钱?
老翁神色不变、泰然自若,也伸手拿过一条板凳来,站了上去,向围观的人群拱手施礼,慢悠悠地解释:“各位乡邻,老朽这么大把年纪的人,岂能因为区区几千铜钱而将几十年的清白拱手葬送,所以还望围观的乡亲为老朽评评理、洗刷强加在老朽身上的不白之冤。事情的起因也的确如钱庄掌柜所说,老朽下午确实是用银子换了钱庄的九千铜钱,但老朽绝对没有欺骗钱庄,老朽是用我儿托人带来的十两纹银兑换的九千文铜钱,而且也正是眼前这位钱庄的掌柜给经手的。老朽现有我儿的书信为证,证明我给钱庄的银子确实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真银子。请大伙给评评理。”
老翁从胸前贴身的兜里掏出了书信,这时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了。
钱庄的掌柜一见,急了:“各位乡亲,刚才老翁所讲的事情经过确实没有错,但是,我这里就有老翁兑钱使用的假银子作证,请大家给评评理,”。
钱庄的掌柜也从兜里掏出已用剪刀剪开成两节的假银子,“大家请看,这银子的外表成色多么好看,可中间是什么呢?大家请看,是黑黑的铅啦!这就是骗子老翁给钱庄兑换九千文铜钱的银子。这就是事实、这就是钱庄受骗的血泪证据!乡亲们,现在生意多么难做,原本想在年前生意好的时候,多回收些本钱,却没想到被这种黑心肠的骗子给耍了。请乡亲们给评评理,看看到底谁是骗子、谁是好人?”
打击议论开来,一会说掌柜的说的是真的,一会说老人家怎么会说谎啊,总之都炸开锅一样的争论不休了,不知道是谁在后面嚷嚷了一句:“找师爷去!这事还得师爷来办!”
对啊对啊找师爷断案去!大家都在说着,掌柜的拉着老者:“走咱们去衙门!”
“走就走,不要拉扯!”
两人争论着在大伙的簇拥下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其实公道自在人心,这事不论是谁该是谁是骗子总会有马脚露出,无论是师爷还是当事人,最终他们都会明白的。
一场闹剧一场无言的结局,世界无奇不有,骗子怎么会稀奇呢,哎,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