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过后,木子和明泽返回到深圳。证券开市后,木子发现股指一路引吭高歌,永往直前。伴随着股指高涨的,木子告诉明泽是深圳的房价,因为木子在大大小小的房屋中介了解到深圳关内的房价已经冲破了一万三千每平米。站在傍晚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木子朝外望去,只见站台上大大小小的灯箱广告中,布满了用五彩缤纷的霓红灯装饰的地产广告。广告上巨幅的楼盘一幢幢拔地而起,场面雄伟而壮观。“抢购”的红色字眼异常火爆,而木子注意到许多观望的人们的脸色也如自己的心境一样,异常冰凉。
木妈给木子打电话,说家里的房子正在如火如荼地装修,等装修好了,木子回去就有新房子住了。木子只得无奈地说:“好”。明泽告诉木子,此时的他正被单位无穷无尽的会议所困扰,因为单位效益下滑的厉害。单位的高层组织正从上至下地不断通过会议的形式自我反省与检讨。与明泽单位同命相连的是木子的公司,因为产品的积压,木子公司的老板也企图自救式地寻求产品转型。
明泽很迷惘,木子很困惑,因为他们都同在深圳,不同的企业里迷失了方向。明泽数着到手的越来越少的工资长吁短叹,木子百无聊赖地坐在电脑跟前打发空洞的时光,并把网名改回到曾经那个在天鹅湖边寻找小王子的“寒武纪”。这时,她才发现轩子的QQ不停跳动:
蓝色贝雷帽:木子,你新婚幸福快乐吗?
寒武纪:幸福快乐。
蓝色贝雷帽:为什么我感不到幸福快乐?
寒武纪:幸福快乐感得靠你自己的内心去真实的感受,真心付出爱从而收获爱,别人是很难帮助或干涉的得了的。
蓝色贝雷帽:从自你离开后,我便发现我很难再快乐起来了。我勉强自己与一个我不爱的人恋爱,希望通过她的良好的身世获得军衔、保研机会和地位,却发现从此失去了爱的能力和幸福的机会......
寒武纪:很遗憾,但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蓝色贝雷帽:为什么?
寒武纪:时间的流逝可以抚平所有创伤,也可以消散掉所有的爱、恨。
蓝色贝雷帽:你爱他吗?
寒武纪:爱,因为我发现他才是灰姑娘一直在天鹅湖边寻找的小王子,会为了他爱的玫瑰花不顾一切......
春末夏至的深圳少了几丝凉爽,多了几份炎热。火辣的阳光炙烤着深圳一幢幢高大写字楼的透明玻璃墙,折射出五彩斑斓粼粼的光。木子和明泽还是天真的每天地盯着盘,不断刷新着股票账户上面红色的数字,梦想着股指破万的那一天,用股市上赚的钱去买房。五月三十日夜里,木子在浏览网页的过程发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财政部宣布上调印花税。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明泽,因为初涉股市,明泽也不清楚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只是等到开盘时才发现成千的股票全线跌停。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股指继续上扬。但是明泽和木子却发现,伴随着权重股价的不断升高,他们所买的股票却“跌跌不休”,股价再也涨不上去了。
新股不断发行,听同事说中签率还可以,木子便去买中石油,买完之后却后悔不迭。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中,中石油一度从48元跌到29元。而股票也从最高的六千点倾泻到两千点。因为落差巨大,木子和明泽都在这场大牛市中赔了不少钱,看着缩水的账户,木子沮丧不已。但明泽却安慰木子,告诉木子:“我会将今天赔的,今后几倍赚回来的!”看着明泽坚定的眼神,木子却心生疑窦。
伴随着股市一泻千里是深圳的经济。木子公司的老板不断地找员工谈话,告诉大家现在深圳整体的经济形式陷入危机,大大小小的中小企业开始陷入倒闭潮之中。因为老产品滞销,公司决定将产品转型。因为新产品的研发成本以及人员工资的不断支出,公司不得不把原面积的办公楼租出去一半给另外的企业,企图用租金暂时缓解一下资金面的紧张。木子和其他同事不得已从原本偌大的办公室里搬离出来,搬到了一个狭小而局促的空间继续办公。公司舍不得所有的员工,却不得不裁掉一批又一批员工以求自保。看着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不断离去的冰冷的背影,木子心里拔凉拔凉的。
明泽拿着房产中介发的传单告诉木子,深圳的房价慢慢在降了。木子不信,拉着明泽到住处附近的房屋销售中心去看房源,却意外发现不知曾几何时,房屋销售中心的办公地点内已经人去楼空,原来的办公室里除了满地凌乱的复印纸和宣传单张外别无他物。而房屋中介对面林立的高大的写字楼群,在寂静中,建到一半便停了工,形成了水泥与钢筋混合的毛坯“混合物”,跟烂尾楼别无他异。
又一新年来临时,木子和明泽荷包干瘪地乘坐火车,回到了木子的HB老家。在火车站外,木爸和木妈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地站在冬日的寒风中等待木子和明泽回家。接到木子和明泽后,木妈告诉木子家里的房子装修好了,如果结婚之后一时没有新房子住,家里的房子便可以当做婚房。木子注意到,母亲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不断咳嗽。看着母亲因咳嗽而剧烈颤动的后背,木子心酸不已。
新房装修的别致而温馨。木妈将木子带回来的小水晶框婚纱照摆在了电视柜的透明玻璃窗里,分外美丽。唯一让木子头疼的是新房的打制的柜子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出刺鼻气味,熏得木子的眼睛直想流泪。
过年在自家订的酒店摆了十几桌结婚筵席后,木子和明泽便急匆匆地踏上了返深的列车。隔着透明的车窗玻璃,看着母亲日渐瘦小而佝偻的背影,木子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真想留下来,多陪妈妈一段日子。”木子对明泽说。明泽点了点头,不言不语,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返回到深圳后,木子发现伴随着证券公司门可罗雀的是深圳经济的大萧条。街道上,随处可见的是关门的公司和房屋中介,因为生产和租房成本的增加,深圳富士康决定将部分工厂迁往武汉、郑州等中部城市。因为公司入不敷出,木子公司的老板陷入到深深的困境之中。木子发现自己的老板开始经常性地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内,看着眼前的员工黯然伤神。木子隐约从同事嘴里听到消息:不久以后,公司将遣散所有员工,宣布倒闭。
正当木子为自己在深圳的未来彷徨时,木子突然接到了木爸的电话,电话里木爸告诉木子木妈整天咳嗽,并且咳的痰中带血,让木子能回去抽空多看看妈妈,陪陪妈妈。听着木爸的话,木子心里针扎般疼痛。
在下班返家的公交车上,木子看着深圳宽阔而又纤尘不染的街道和城市的远处另一边连绵不断的山脉陷入了沉思。回到家后,木子告诉明泽,她想离开深圳,回到HB武汉发展。“可是我们在深圳的梦想还没有来得及实现,现在回去会不会不值得?”明泽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妈妈病了,公司也快要倒闭了,我害怕我不回去,今后会后悔一辈子,要知道妈妈曾经为我牺牲和付出过很多、很多.......”木子哽咽着说道。看着木子晶莹的泪花儿在眼眶中打着旋儿,明泽紧握住木子的手,坚定地说:“木子,我愿意放弃自己在深圳的工作和梦想,跟你一起回武汉!”木子扑到在明泽怀里,颤抖着身体,不住地点头。
两个月后,木子的公司果然像木子之前耳闻到的那样——宣布倒闭。遣散员工之前,公司老板请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并一一对大家尽心尽力的工作态度表达了谢意。看着眼前的员工,木子觉察到了老板眼里的依依不舍。老板帮眼前的每一位员工都制定了他们今后的发展方向,并告诉大家在今后的日子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再回来找她,同事们喃喃地答应了。在拿到一小笔遣散款后,木子清理好东西离开了公司。
临走之前,木子站在火辣刺眼的阳光下,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摩着自己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那是一栋矗立在深圳繁华地段的高档写字楼,有着蓝色的透明玻璃墙,在阳光的照射下会折射出五彩斑斓粼粼的光。因为太阳太大,木子用力捂住自己的脸,却早已不知不觉之间泪如泉涌......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木子开始清理东西,并将二手家具的售卖信息打印出来粘贴在街道里大大小小的宣传栏内,企图为它们在自己临走之前找到托付之人。明泽亦向单位递交了辞职申请。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明泽看着已经用了四年的电脑,过时而又巨大的显示器,问木子:“这台旧电脑还需要一起拖运回HB吗?”“要的,虽然它早已经过时很久了,但这个在我这里永远都不会过时的。”说完,木子抬起手指,指了指胸口心脏的方向。
办好离职交接手续后,明泽也离开了单位。临走之前,单位领导对明泽竭力挽留,企图用升职加薪作为挽留的筹码,但是考虑到木子的情况,明泽还是坚定地婉拒了。离开深圳之前,明泽提议想带木子再去一遍两人一起曾经游玩的地方作为对两人在深圳青春的怀念,木子同意了。
明泽先把木子带到荔枝公园,荔枝公园门口,木子看到络绎不绝地游人们在******画像下摆出青春无敌的造形拍着照,******还是那般亲切而温暖地站在画像上,边微笑边向世人招手,欢迎他们到深圳来实现梦想,体现人生价值。此时正值初夏,荔枝公园内,荔枝树上的荔枝正一颗颗、一粒粒鲜红璀璨地点缀在绿叶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如红珍珠般地鲜艳动人......
荔枝公园的荔枝树叶则郁郁葱葱的绿着,湖水翠绿而平静地流淌着。明泽拉着木子的手行走在离湖水不远的岸边,看着两个的倒影投射在湖内,回想起若干天前的曾经也像今天这样甜蜜地搂着木子柔软的腰肢,亲吻着木子微红的脸颊,当时的他们倚在树边,插着腰,曾让摄影师的镜头见证下这美丽的一刻......
接着,明泽再把木子带到了深圳大梅沙海滨公园,明泽和木子手挽着手地从海滨公园门口走到大海沙软细的沙滩上。在银色的沙滩上,明泽和木子都脱下鞋子,光着脚行走在柔软的沙滩上。明泽将木子带到“天长地久”石跟前,明泽抱起木子,俯下头去与木子忘情地接吻。
在“愿望塔”跟前,木子好奇地追问当初明泽许下的是什么愿望。经不住木子的软磨硬泡,明泽告诉木子:“我当初许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一辈子幸福,我们的缘分能够一直坚持下去,直至一生一世......”听到明泽的话,木子抬起双手,做出了一个飞翔的姿势,明泽从后面平摊开双臂,和木子的双手重合在一起,两人都一脸幸福。
晚上九点之后,深圳世界之窗的灯光和焰火总是格外绚丽而梦幻,明泽拉着木子的手,伫立在比萨斜塔前面,看万紫千红的烟花冲上夜空,绽出成五颜六色的零星而闪亮的花火,将深圳的夜空点辍地无比浪漫而美丽。明泽手持着几根零星的烟花,在黑暗的夜空中划出“MZLOVEMZ!”的图案。看着空气中的烟火燃烧出的璀璨而浪漫的图案,木子双眼朦胧,不禁陶醉了。
木子和明泽与深圳告别之时,正值深圳的夏季,此时的荔枝开始颇具规模地上市,红艳艳的外壳包裹着白胖的身躯,让人垂涎三尺。一路地芭蕉林郁郁葱葱地绿着,翠脂凝绿的一串串芭蕉倒旋在树上,用塑料袋兜挂住,葳蕤壮观.......
坐在别离的火车站,看着深圳站那渐渐模糊的站牌,木子一脸怆然地计算着自己毕业时间。掐指一算,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远离学校,融入社会有四年了。而这过去的四年里,自己的青春已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是迷惘和彷徨时刻包裹住了她的内心,让她感到无比窒息而又内心疮痍。
回到武汉后,明泽和木子总算用与深圳相同的租金租到了面积比深圳大一倍的房子。住在稍显宽敞的房子里,明泽顺利地找到了工作。因为工作的性质与在深圳的几近相似,明泽很快便融入了角色,安心工作了。渐渐安定下来后,木子返回老家陪母亲仔细做了一翻全面的身体检查。
拿到母亲的CT扫描结果时,木子遭到了晴天霹雳般地震惊:肺部有不规则的阴影出现,高度怀疑是占位病变。因为老家的医疗条件有限,木子马上将母亲带到武汉最好的医院治疗。入院后,经过专家会诊,要求木母立刻住院开刀治疗。
木子为木母办理了住院手续后,便带母亲展开了开刀前的各项身体检查。开刀的前一天,木子抚摸着母亲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手掌,在母亲的额头上亲了又亲。因为恐惧和忧虑,开刀的前一个夜晚,木母焦虑的睡不着觉。木子带木母行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抬头看到皎洁而冰泠的月亮将惨淡而微黄的光洒到母亲干枯而又布满银丝的头发上,忍不住泪流满面。为了不让母亲难过,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木子偷偷擦干了眼泪。看着天空挂着的月亮,将整个世界照得一片光明而洁白,木母微笑着,转过头轻轻对木子说:“孩子,要坚强!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学着一个人坚强地走下去......”
因为手术前要签订手术同意书,由此涉及到手术过程中的输血问题。而血库缺血,一时有可能找不到干净的血液来源,医生便找木子商量对策。木子捋起袖子,无所畏惧地对医生说:“需要输血就直接抽我的吧,我跟我妈的血型一样,她需要多少就从我身体里面抽多少!”说完,便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