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朝着院子里缓缓走来,柔和的月光洒在了他的侧脸上,江晗瑟才得以看清,原来是江府的士兵,大概是听到了院子里有动静,所以才进来看看。
站在院子里朝着周围望了几眼,那士兵见没有人,想到兴许是自己听错了,这才快步离开。
江晗瑟用力撑起了身子,抬头看见这样的高度又立马趴了下去,咬了咬牙,尴尬地开口问了一句,“这……这怎么下去……”
就连顷墨颜也皱了皱眉,他坐好了身子,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原来你还有怕的时候。”
现在江晗瑟只想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下去,心中鼓起了勇气,坐端了身子,其实仔细看了看,也并不觉得有多可怕。
当初,天边残阳如火,大雍国的城楼有百丈那么高,她独自一人,凤冠霞帔,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城楼之上,身后吹来的冷风冽冽,刺骨一般的寒冷。
她红艳的唇瓣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意,“如若不是遇见了你,也怕此生就了了我的心愿。却又偏偏是因为遇上了你,才让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如今算下来,你算是朕的皇后。这么多年,朕还未好好谢谢你这个皇后呢……为了朕,不惜背叛所有人……”慕乔凌唇角含笑,目光凝住在那个纤细不染的红衣女子身上。
久久地闭上了双眸,有两行晶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
身后的男子传来一声快意的轻笑,“吾妻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的是……”他愣了愣,像是在想着什么,许久之后,他说,“琉璃雪门梳子绾青丝,画心牵肠痴不痴。”
如今再听见这样的话,她觉得仿佛有一把锐利的匕首刺进了她的心脏,“你为什么不直接下旨杀了我?”
这也许是她现在最想问的一句话,她苦涩一笑,眼泪犹如决堤一般夺眶而出,“你口口声声说,你不爱我,又为何不亲自杀了我?!”
这句话,她几乎是撕心裂肺吼出来的,汹涌的泪水弥漫她的整张脸。
“其实从你十六岁那年开始,你就该晓得,你一直爱错了人。朕不杀你,是因为,你还不足以让朕亲自动手。”
此时的天空,有细细的小雨落下,她仰头望着空中,绝望地闭上双眸,张开双臂,没有任何犹豫便纵身跃下!火红的嫁衣随风飞扬,她闭上泪眸,脑海中竟浮现着她同他初见时的画面,她不住地喃喃了一句,“三月的桃花很美……”
城楼上,慕乔凌的头微微倾向一边,叹嘘一声闭上眼眸,对身旁的侍卫说了一句,“拉到乱葬岗,扔了吧。”
待她回神过来的时候,眼眶早已充满了泪水,十分湿润。身旁的顷墨颜不禁朝着另一头靠了靠,他撇了撇嘴角,“我可没有欺负你,你怎么还哭上了……”
江晗瑟咬紧嘴唇,用衣袖抹去了眼中的泪水,“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罢了。”
顷墨颜上下打量着她,无奈地抱着手臂笑了笑,“你才小小年纪,又能经历什么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眸望着漫天的繁星,那些星星亦如她的眸光一般闪亮,她也多希望前世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好在现在她重生了,若是想要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晗瑟站起身来,她清冽的眸光一直望着前方,“身为皇子,你没事是不会来丞相府的,你是为什么而来。”
她纤细的身影,映衬于他的星眸之中,他也一同站起身来,同她并肩而站,“若我说,是为你而来,你信么?”
江晗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这样的话她无需有任何的考虑,“七皇子莫非是今夜饮酒过多,所以说出了这样的胡话?”
“看来你是不信了。”
江晗瑟看了一眼脚下,她本打算跳下去的,可是这样的高度算来,跳下去摔不死,也能摔成一个骨折。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他,犹豫了许久,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我怎么下去呀……”
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修长的手臂,把她搂入自己的怀抱之中,她却低了低头,只觉得他的胸膛有一种温暖,他的衣衫洁白如雪,如云层层覆盖了下来。
许久,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男子邪魅的双眸,还有他俊逸非凡的面容,菲薄的嘴角似笑非笑……
江晗瑟顿时睁大眼睛,几乎是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在那一瞬间,她却是因为脚下的步子不稳,朝后倾倒了过去。
顷墨颜的反应也算是极快的,只见他骤然转身,迅速抓住了江晗瑟的手臂,在她下坠之时,他借助着手臂的力量将她拉扯住,在抵达地面时,他的手迅速拦过了她的腰间,确认她无事之后,他才朝后退了一步。
“我救了你三次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报答我的吗?”说完,他的头侧到了一边,身子也跟着一并转了过去,语气和态度都是十分的高傲。
想到刚才那些画面,江晗瑟实在是觉得尴尬无比,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七皇子想要我怎么报答呢?”
顷墨颜抬起手摸索着尖锐的下巴,微微仰起一双星河般璀璨的眸仁,“这城里有一家新开的酒楼,味道极为不错,你明日就请我去那里喝几杯吧。”
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看了看他,眼神中是一片迷茫,本以为这个七皇子的要求一定很是过分,没想到就是吃顿饭而已。不过……这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仔细想了想,江晗瑟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为妙,干脆直接找了一个理由,“我父亲对我一向严格要求,所以我一般是出不了府的。”
顷墨颜倒是故意愣了愣,待想到办法之后,他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带着柔柔的笑意,“无妨,我明日亲自来接你前去,想必江丞相是不会阻拦的。”
说完以后,他已然转身,顿时腾于半空,朝着屋檐上轻功而去,不出片刻竟已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