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人在雷雲大陆上是个古老而又十分神秘的种族。
他们长期在地底下活动,就像老鼠一般的生活,不小心见着阳光都要飞快的跑开,然后躲在阴暗角落痴痴地呢喃半天,没人听得懂他们的语言,但总有些见多识广的探险家尝试去了解这些小个子,然后便诞生了一个极为奇怪的学术门派——穴居人研究会。
研究会的大部分人坚信穴居人所了解的东西远比其他种族多得多,坚信他们古老到与众神一同生活过,他们是了解众神的途径。
但还有一些穴居人学家曾说:他们被太阳照射到,就躲到角落里喃喃自语的行为,其实是害怕且厌恶光明,所做出的逃避。而他们说的话其实是对太阳施以最恶毒的诅咒,他们是黑暗的拥护者,是邪恶的存在。
所以了解他们就是接近恶魔。
但更多人,就像霍格一样的人,就觉得这种可怜而又卑微种族,不过是同蚂蚁、蜘蛛一样的存在,不应该被称为人,所谓的人绝不应该像他们一样拒绝太阳而痴迷于挖洞。
是的......
这种矮小而又肮脏的异种‘人类’擅长于挖地洞,他们挖洞速度不亚于雷雲大陆上身手最迅捷的穿山甲一类,而且他们似乎具有人类思维,懂得建筑,所以探险家们不时在世界各地发现各种奇奇怪怪的建筑群,从蘑菇地下建筑群到蚁巢地下建筑群。
他们不像矮人或者工精那样对建筑深入研究,从而建造出来的东西严谨而复杂,这群天生的建筑学家会就地取材,依据地质种类,在地下建造庞大而野性的洞穴建筑,若他们有朝一日能拿上画笔,那我相信他们个个都是野兽派画手。
穴居人很少迁徙,地下的环境固定而安稳,他们无疑选择了除高空外最为安全的生活地带,这里生物繁多可都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加上他们胆小而又多疑,使得他们没有天敌,加上任何东西都能成为他们的食物,所以他们莫名其妙的处于地下食物链顶端。
不得不感叹,有时候低贱与叛逆更能令一个种族走得更远。
所以,无论如何,之前背负北牧人热血与荣耀的霍格,对这种屈服黑暗却不信仰光明的种族不可能产生好感,甚至心生厌恶。
不过现在,霍格却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这群种族有了一丝感激之情,这种情感就在霍格趴在冰原上看到土层裂缝那一刻涌了出来。
他惊喜的发现,就在对岸有着一个颇为庞大的洞穴,而且这个洞穴很明显只是一部分,没有人会在悬崖上开一个如此整齐的大口,霍格相信这是洞穴的一个横截面,霍格再往下看,确实发现了这个洞穴的另一个部分。
这说明原本两块土地是连在一块的,修筑这个洞穴的穴居人肯定没有想过他们居住的地方会发生如此可怕的变故,大地狠狠地被撕裂出一道口子来,下面奔腾的河流就是淋漓的鲜血,而遭遇变故的穴居人很可能因此陪葬,连着他们的居所一起被一分为二。
霍格想,这群穴居人总算死的颇有价值。
他张口喊道:
“把结实的绳索拿过来小伙子们,底下有个洞穴,足以让我们躲过暴雪!”
霍格喊完觉得嗓子又干又疼,那逼人的寒气已经近在咫尺,暴雪又向他们移动了不少,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很难维持身体的温度,呼吸出来的东西已经不是热气,而是冰霜。
一听说有洞穴,所有人脸上都不再有绝望的神情,任暴雪再大也不可能拐过悬崖,冲到洞穴里去。
不一会,两个强壮的小伙就拿着粗大的绳索过来了,那绳索连着的钩子被擦拭的蹭亮,完全没有岁月留下的锈迹,北牧人用这种钩子得心应手,他们常常穿梭于山脉之间,所以一般出去采集都会带上,家家户户基本都有几条这样的东西。
霍格再度趴下去观测方位,他这才感受到冰面温度又低了。
可是冰面温度那么低,这裂缝中的水流声却更加明显,好似冰面随时会破,从而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水来,这完全不合常理,明明寒冷已经要将他冻僵。
总之他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些了,洞穴的位置很靠上方,大地裂痕的冰面已经低了几十米,霍格有足够的信心,那个洞穴里的冰水已经在随着冰面的下降而流干了,他们进了洞就是安全的,只不过常年浸没在冰水之中,洞穴里的模样可能有些糟糕,霍格只能祈祷穴居人当初用的不是泥巴来建造居所了。
霍格站起身来,往地上踩出了几个标记,现在他们只需要将铁钩的尖角死死的插在地面上,然后就可以安全的下降了。
萨拉人干起这类事很是熟练,丰富的野外生存技巧使得他们很快的行动起来,尽管暴雪临近,但他们还是有条不紊的一个个向下移动直至进入洞穴,当最后的霍格进入洞穴时,不过经过了短短十分钟,而最先到达的一批人已经开始探索了起来。
霍格对这个洞穴很是满意,因为这里十分干净,这个洞穴里没有一具穴居人的尸骸,甚至一根骨头都没有发现,所以这个洞穴存在时间应该很长,长到那时候北原还未产生裂痕,甚至长到北原还不叫做北原,冰雪也还没覆盖至此。
其实不单单是干净,这个洞穴的宽畅也让霍格心情舒畅,他可不喜欢封闭幽暗的地方。
这个洞穴的庞大完全超乎霍格的想象,洞口看上去已经挺大了,没想到里面更甚,这个洞穴由丰富的石头建筑而成,这些顽石使得洞穴能够长久的存在着。由于长期处于裂缝之下,整个洞穴潮湿的可怕,霍格摸了摸那漆黑的石壁,感觉就像在触摸牦牛的舌头一般恶心。
洞穴里的石头大多不规则,但霍格能从其中看出穴居人的想法,比如前方那数颗边缘较为吻合的石块被堆砌起来,牢牢支撑着岩壁,这可能就是现代石柱原型,霍格甚至不得不承认穴居人或许是最为原始的建筑师,比矮人、工精还要早。
再往前看,竟然还有一个类似于拱门形状的建筑。
霍格靠近仔细观察,觉得这扇由石头堆成的拱形石门似乎精巧的离谱,在他的理解中,穴居人和拿着泥巴堆城堡的小孩是一样的,他们仅仅只是无脑的堆砌材料,石柱在他们的创作中应该已经算是杰作了,他们误打误撞的领悟了物体构造方式,可这个拱门却很是奇怪。
石柱用来支撑理所当然,但洞穴为什么要有门呢?
人类创造门用来遮蔽隐私,用来这风挡雨。
穴居人难道也用门来做这些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
霍格百思不得其解,他忍不住去摸了摸这个概念超前的拱门,却惊奇的发现这些石头似乎和其他石头不太一样,这些石头干燥的过分了,好似被丢弃在沙漠中的石块,随时会被风化一般。
可这是哪里?这是刚刚褪去冰块的洞穴中!离沙漠还有十万八千里,他们应该和周围的漆黑石块一样,黏糊的犹如沾满泥浆的冰蛇才对。
这个拱门固然奇怪,但霍格可没心思再多去了解这东西了,他回头看了看仍昏迷不醒的爱德华,心想着得让他赶紧醒来,错过了这奇观一般的拱门,他肯定会懊恼许久,他们不可能长期呆在这里,要不然就跟当初生活在此的穴居人毫无区别了。
等到暴雪一过,他们就会立刻选择离开,而这个洞穴很可能再度被冰封,他也将把大地裂缝更多的信息流传下去。
有人点起了一堆柴火,火光和温暖顿时充满了整个洞穴,周围的水渍与寒气都消失殆尽了,村民们围坐在火光旁边,享受着如同新生之后的洗礼。
那温暖的感觉几乎将要把霍格融化,他却无法彻底的去享受这些,就像站在洞口前默默凝望的卡尔与赫达一样,罗格现在还在冰天雪地里寻求萨拉的一线生机。
可霍格、卡尔、赫达现在担心的可不是萨拉了,萨拉逃过了一劫,而远在寂静冰原的罗格,牵动着他们的心。
夜色完全降临,暴雪现在正在北原南部肆虐,恐怖的白色漫天飞舞,残月被邪恶的黑云蚕食,一点点地埋没进漩涡当中,狂怒的风暴正在疯狂地撕扯北原冰面上的生灵,空旷的冰原上回荡着牦牛惨死的嚎叫声。
火光摇曳出每个人的脸庞,多数人熟睡着,这一路的奔波已经耗尽了他们的体力。
赫达怀抱着杰夫,他们等待罗格直至深夜,她脑袋里不断地浮现出罗格的脸庞,她惧怕他就消失在了恐怖的白夜之中,因为亲眼感受过这股暴雪后,赫达才明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小。
“罗格......”她颤颤巍巍的哭声虽然小的可怜,可却传进了霍格的耳朵当中。
每叫一声,霍格的心都被揪一下,他现在的愧疚甚至远超于拯救萨拉的欣喜,他懊悔当初就不该去祈求神灵,早点发现这个洞穴那么也无需大费周折,甚至出点差池就要赔上罗格与爱德华的性命。
自责与悔恨在他心中扎根......
卡尔伫立在洞口,他生怕钩子与绳索从悬崖上掉下来,罗格就无法找到他们,他没有一刻绝望过。
可霍格心中明白,罗格一去已经数个小时,拼尽全速的罗格不会耽搁如此之久,连赫达与杰夫都不得不承认,或许罗格已经在外冻死......
尽管这样,他还是守着洞口。
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罗格,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