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母挤在一张床上,是一种说不出的陌生而又紧张的感觉。
都说豪门婆婆便是一座高耸入云、不可逾越的大山,能跨过大山之人是少之又少,多少女子撞得浑身是伤却还得强颜欢笑。悠思遇见刘母至今,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表嫂的话突然在脑里飞快地闪过,猜不透这位未来的婆婆对她会有怎样的教化。
“就要做婆婆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请阿姨多指教。”
刘母意味地看着她,“你也以为我会拿出祖训、家规什么的来教你?”
悠思没有言语,只是把她的疑惑写进她圆睁的眼睛里。
“其实慕海是我和他父亲唯一的血脉。”
悠思大吃一惊,“阿姨,那他弟弟……?”纵是想破脑袋,悠思也决不会想到刘母会向她说起这样的事。
“他弟弟是我在孤儿院领养的。慕海刚上中学时,不知怎么的,我突然非常渴望领养一个女儿,于是就跑去孤儿院。院长带我去班上见孩子,他当时只有四岁半,因为与小朋友打了架,正躲在角落哭泣。我将他抱起来,他立刻就不哭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我看这孩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很可爱,真有点舍不得放下,可那时一心只想要个女孩,就把他交给院长。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抓住我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就是不放。我想也许是我命里跟他有缘,于是就下决心收养了他。”
“慕海和他弟弟知道吗?”
“知道啊,他们两个长得并不像不是吗?就因为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我才会在你们结婚前把这事告诉你,希望你对这事能持有一个平和的心态,好好待他这个弟弟。两个儿子我是一样的疼爱,而且他们都同样很争气。不过他爸爸毕竟是男人,对血缘看得重一些,所以从小到大,他对慕海的期望更高。”
悠思突然生出一股负疚感,刘慕海于刘家,还担负着传宗接代的责任不是吗?
“阿姨,如果将来我生不出孩子,你会不会怪我?”悠思不无疑虑地问。
“呸呸,干嘛说这种话,会不会生孩子谁能预知?”刘母安慰说:“你别因为我告诉你慕海是独生子就有思想负担,这样对怀孕没有好处的,顺其自然吧。”
看来幸福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悠思不免嘘吁,在关于幸福的问题上,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呢?
刘母性情极好,很懂得享受生活。爽朗的个性极易感染周边的人,也很容易让人亲近。悠思喜欢她,她想,拥有这样一位母亲是一件幸事,而拥有这样一位婆婆更将是一件幸事。
她何德何能,竟会拥有这样的幸运?
刘母在上海住了一个星期,悠思陪了她一个星期。她带着悠思上街购物,提醒悠思该准备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她愉快、幸福地做着每一件事。她哪里知道,她每一次舒心的笑语对悠思来讲都是沉甸甸的。悠思害怕她的笑终究会因为她而不再继续,那将是她的罪过,她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将微笑的刘母送上飞机,她想,她有权利让这样一位母亲不再微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