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脚如雨点般落在蜷缩在地的少年身上,谩骂声、唾弃声不绝于耳,群殴少年的五六个人丝毫没有以多欺少的羞耻感,甚至为了吸引更多围观的人群而变本加厉,少年紧紧地抱着脑袋无助地反抗着,血沿着他的嘴角“嘀嗒嘀嗒”落了一地,汇成了一幅诡异又绝美的图画,一位实在看不下去的男子上前欲呵止这场不公平的斗争,却在对方带头男子的怒视下悻悻而归,没有人敢打破充满戾气的氛围,只留下一片唏嘘叹息。少年无力地颓然在地,带头男子纹着花臂,叉着腰,以王者的姿态得意地踩在少年的脸上,在少年痛苦的呻吟中他的脸兴奋到扭曲。在男子晃神之时,少年突然攥起拳头打向他的膝盖窝,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所震惊的男子一个腿软倒地,手下的人早已放松了警惕,不曾料到少年还会有反抗的余力,如困兽做最后的生命搏斗般,少年不顾一切扑向带头男子,死死咬住他的耳朵,瞬间,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天际,更加猛烈的拳脚再次落在少年的身上。远处警笛轰鸣,直到被警察强行带离,少年才松开了男子,人群散去,除了那一滩血渍和男子的哀嚎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像,少年冷静的可怕,只是那双眼睛红得好似要滴出血一般。
那是我初次见到他的场景,初次遇到那个被打却不曾求饶的少年;那个敢于做最后一搏的少年,那个改变我半生命运的少年,那一年,我24岁,他22岁。
作为证人,我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配合调查,在侯问室的铁笼里,我看到少年颓然地坐在角落,蜷着一条腿,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腿上,细碎的刘海被汗黏在额头上,眯着眼,眉头轻轻地皱着,略显凉薄的嘴唇紧抿着,此刻的他好似一只养精蓄锐的猎豹,如果没有眼角的瘀青和嘴角的血渍,我会觉得他静静地陷入了沉睡当中。
......
询问室中。
“叫什么名字?”
“冉苒。”
“讲一下你所看到的事发经过。”
“那五六个人打了那个少年。”
“你确定不是群殴打架,那男的没有其他同伙?”
对于我的证人证言,询问我的警察显然产生了很大的质疑,停下了记录,仰起头再次询问我。
“确定,我看到那五六个人围殴了他。”
我大声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我看到的一切。
“被咬的男子伤得多重你知道吗?半个耳朵都快要掉了,我不相信五六个人围殴一个人,能让那一个人咬得耳朵都快掉了?你知道你如果做伪证会有什么后....”
“我知道,我也是警察,所以我不会违背职业道德作伪证。”
我打断询问我的警察,他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后,对面的警察开口了“既然是同行就好说了,这小子叫陆邈,成天惹是生非,派出所进进出出好几回了,你说这次是他被别人揍了我还真不敢相信,本来准备拘留他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他也是被逼急了才爆发的,狗急了还跳墙呢,更别说人了,能不拘就不拘,就当做做好事。”
他认同地点点头,笑着对我说“看来不能用惯性思维思考啊。”
离开派出所时,我路过了侯问室,我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回头看了那个叫陆邈的一眼,他掀起眼脸扫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我裹了裹身上的外衣,扭头走出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