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啊,你没跟着家里来的人回去,这着棋算你走对了。”汪子俊听了对方的自述后,呷了一口酒说。
“可他们毕竟都是我的亲人呀!这叫我以后怎么办?”
“办法有的是,只看你老弟选择哪一条去办!”
“家里回不得,学校我又难得呆下去,”王国许痛苦地搔了搔头,“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只不知老弟愿不愿这样去干!”汪子俊说着,挑了一点菜放入口中。
“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请汪叔——啊镇长叔叔指教指教!”
见到对方急切的神态,汪子俊却又没接着先前的话题往下说,而是神秘兮兮的环视了周围一眼,便压低声音问对方:“这共产党、不知老弟知道不知道?”
“共产党?——”王国许迷惑地摇了摇了头回答说,“听是听说过,就是没见过!”
“真的只是听说?”汪子俊加重了语气。
“是没见过!”王国许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补充说,“早就有消息说,共产党组建了八路军和新四军,正在前方同日本人作战,我们在这里怎么会看见他们呢!”
“老弟说的那是军队,我说的是那些暗中不向人公开身份的共产党。”
“那这些人就更是无法见得着了。他们既是不公开身份,可能我们见着了他,也不会知道他是共产党啊!”
“哪里哪里!老弟外行了。共产党既是一个党派,那他们就得在社会上活动,只要一活动,又哪有不被人发现的道理?像来永绥的国立八中,那儿就有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尽管他们隐藏得很深,但最后还是会出来闹事,这一闹事,大家不就把他们认出来了?别的不说,就说我们茶洞这杨大老板的儿子杨庆隆,原来谁能知道他是共产党?可一进八中,再一闹事,身份不就暴露出来了吗?只是后来去抓,没抓到人,被他给逃掉了。”汪子俊说到这些,猛地喝了一大口酒,显得对那件事感到十分遗憾。
“这事我也听说过,只是——唉,这些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管得着这些闲事!”王国许心灰意冷的也呷了一口酒。
“不,”汪子俊徒地严肃起来,“刚才我说老弟有一条两全其美的路好走,只怕就在这里!”
“噢,汪叔是否能说得明白些?”
“请老弟想想,眼下抗战,到头来是我们中国人胜呢,还是小日本胜。”
“事到如今,眼下还很难说。”
“是呀,现在看来,以后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所以,聪明人也该有两个打算才对。像老弟你,你父母现在不是正为日本人做事吗?要是以后日本人打胜了,你若要回到家里去,日本人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不论你在这边做些什么,我想他们都不会为难你的。”
“要是他们打败了呢?”
“那就是刚才我说的,你现在不回去,这着棋是走对了。你现在不回去,在这边多为党国作些贡献,往后自己有了政治资本,日本人战败时,如果有人要找你父母麻烦,要拿你的家产充公,他们也必然不会不考虑到你的面子问题,到时你父母就指望你的作为了!”
“这倒也是呀!”王国许终于被汪子俊说动心了,“可我能为党国做些什么呢?现在好多人都还不愿理我呢。”
“嘿嘿!”汪子俊连连冷笑数声,“这就是刚才我为什么要问你见过这共产党没有的事了。跟老弟说句实在话,老弟若想为党国做出重大贡献,这还必须要由共产党人来为你帮忙!”
“请共产党人帮忙?”王国许一下子又被汪子俊说得摸马无角了,只得瞪大了眼睛。
“是得请共产党人来帮忙!”汪子俊一下子又压低了声音,“你想,要不是抗战,这国共两党将是什么样子?”
“水火不容!”
“是呀,就是因为抗战,两党才搞什么国共合作,建立什么统一战线。如果抗战结束了呢,那又会怎么样?”
“这——这我可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就让我来告诉你。如果抗战结束,百分之九十九的,两党又将重新开战。党国对共产党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政策,老弟不会没听说起过吧!”
“这倒是听说过!”
“这不就得了。你看,国共两党既是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那现在这合作,怎么不是一个权宜之计呢?抗战结束后,国共两党就必然有一场争权之战要打。到那时,你老弟只要向党国交上那么一两个共产党来,这不是大功一件?”
“这……这……可现在还在讲合作呢?”
“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现在你看准他几个,将来时机一到,你立马就把他们揪出来。你看这有多爽快!”
“是倒是这样的,但我现在要是真的发现了他们,那又有谁能相信我的呢?到时被人家反咬一口,我找谁说去?……”
“啊,老弟呀,你这担心可就是多余的了。找谁说?有政府啊。我告诉你,”汪子俊将凳子挪近了王国许低语道,“前些日子,中统局派员来到我镇,说是你校刚成立,要我们警惕共产党乘机捣鬼。还有,你们学校那王——王什么清的军事训导主任,就有很大嫌疑!”
“他叫王剑清,我们不但是同姓,而且还是同乡呢!但他看来是很正大的啊!”
“正大,正大个屁!你知道吗,西门有个叫越素贞的寡妇,他就常常跑去与她勾搭。”
“她我也认识,过去曾到我们八中当过老师,现在不知为什么去开茶店了。不过,我们平时去她那里喝茶,她对我们都还是很好的!”
“是呀,共产党就是这样,表面上给你一个好印象,其实骨子里最坏。你不想想,她为什么好好的教师不当了,而去开茶店?其实就是去搞共产党的地下活动!这些情况,怎会蒙过我们政府?”
“啊,原来是这样……”
“怎么样,平时你只要对他们多留些神,一有情况,就及时向中统局方面的人汇报。到时,你不是立了大功了吗?”
“你要我当中统局的特务?……”王国许又睁大了眼。
“当中统局特务?!”汪子俊听得对方如此发问,自己也不觉愣了愣,“不不不,说实话,真让你进中统局,你资格还太嫩了呢。要进去,也还须先到外围做出一些成绩来才行。”
“我可不愿当特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