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静悄悄的起程离开青水镇,街道上只见树影婆娑,人影也没个,用络以的话说,就是果然是起的很早,早得连鸡都还没叫几声,更何况是人影,只听见车轮声与马蹄声,却也轻得像怕惊醒了还在熟睡的青水镇人。
半眯着双眼的络以在心里默默的抱怨三皇子,自己刚还在美梦中的,就被红姑连叫带拖的拖到了马车里,现在才稍微有些精神,可还是瞌睡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夜色慢慢褪去,天边露出鱼肚白,路旁远山如黛,薄雾缭绕,叶片上晨露未晞,秋风轻袭,带着沁人心脾的微凉,神清气爽。
再看旁边的俩人,对面的红姑一身整洁的红衣,发髻不见丝毫凌乱,直挺挺的坐着,左边主座上的三皇子正襟危坐,不见一分睡意,在闭目养神。络以觉得自己真要好好学习锻炼,才奔波一天,早起一次就受不了,照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主子嫌弃,以后日子还会好过么?
她一手撑着帘子,一手伸出车外,感受这久违的大地的亲昵,远处的雾气仿佛在向她萦绕,欢呼她的到来。秋风轻抚她微红的双颊,又从眉间蜻蜓点水般掠过,带来丝丝凉爽。
一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早没了睡意,心底不由豁然开朗只想大声欢笑表达这一刻的喜悦,她便真的咧开嘴“呵呵”的笑着,双手与头皆伸出去,感受这片刻的安然恣意。
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看红姑他们,分享她自己的喜悦,红姑仍不变神色,刚开始还会礼貌的望她几眼,到后来实在懒得理她。
三皇子相反,刚开始闭目养神也不理她的目光,只是到后来一直听她的笑声与那炙热的目光才睁开微闭的双眼,偶尔的望她俩眼,眼中的凉薄没去几分,兴许是络以正开心着,倒觉得他也没有那么不可亲近,也不似表面那么凉薄。
“红姑……红姑,好美的花。”络以的笑声变成了惊讶大声的喊叫红姑。
“.…..”红姑也不应她,只仿佛在看小孩玩耍般望了眼络以。
“是吧?皇子,红花很美。”她就像一个发现了糖的小孩,不先一口吃了,却是在告诉大人,等着他的赞扬和认可,眼里含着深深的期盼。
“朱瑾。”三皇子望向了窗外,淡淡的道。
窗外的一户农家门前,有人半高的篱笆将院子围了一圈,院内一片绿叶五彩,大朵大朵的茉莉立于枝上,一旁的栀子也不甘示弱,幽灵得犹如天上的仙子,白的不染纤尘,还有不知名的其他花种也开得异常绚丽,但最惹眼的还是篱笆院门旁的那一树红,约有二三米高,枝叶茂盛,叶间缀满一朵一朵的花,花红似火,火得妖艳,又不显俗气,反而清新空灵。一朵五瓣,相拥起在中间的花柱,柱头上深黄几点,将妖艳点缀得空灵柔美,微风拂过,摇摇晃晃,如若在舞着的少女。
七月,人间最是孤独的花季,这个小院的花却开得如火如荼,花花争艳,美如天堂更似人间,络以默默的叹道,她想人间便该如此,如此平凡美好的人间,何来的羡煞天堂一说。
“佛槿。”络以欢道。
“佛槿?只听说过还叫扶桑,竟还有佛槿一说?”三皇子疑惑的望向络以。
“佛祖的佛。”
“......”
“‘南无艳卉斗猩红,净土门传到此中。欲供如来嫌色重,试藏宣圣讶株同。叶深似有慈云拥,蕊拆偏惊慧日烘。赏玩何妨三宿恋,只愁烧破大虚空。’有人这样赞过扶桑,我想,这也许是为什么将朱瑾与佛字连起来的原因。”络以答道。
“.…..”
“而且,佛槿佛槿……好听……是吧。”络以认真的看着三皇子。
“嗯。”三皇子淡淡的应道,他的语气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心情,转过头又去看外面的风景。
欢欣过后,她望着渐行渐远的佛槿,心里某个地方仿若空了般,果然是乐极生悲,眼里已闪烁泪光,像下一刻就要涌出来的泉水。
她忙放下帘子,正襟呆坐着,两手紧紧的绞在一起,眼里的水光被她逼得无处可去,无路可退,进退两难的停留在那里。
三皇子一脸疑惑的盯着上一刻还满心欢喜,恨不得将自己的喜悦昭告天下,而现在却又满眼泪光,静静的坐在那的络以。
红姑也觉察到她情绪的转变,轻声道:“络以,怎么了?”
她头也不抬仍低着头,双手交握,正努力的逼退就要滴落的泪珠,听到红姑的声音,只摇头。